【知道你跟花花那孩子好,燕子又生了个女儿,是吗,白血病,缺钱,我可以帮他们,只要你跟我回去治耳朵。】
【初中的事没大碍,妈不怪你,学籍可以重新建,找点关系,你想念什么学校随便挑。】
【带妈回去看看你奶的墓,老屋是不是没修过?以前她就念叨着要修祠堂修族谱……】
胡乱一扫而过,没看完,长按把手机关了。
凌霄呼气掐眉心,经脉一跳跳地,疼,深入骨髓的疼,恨不得削开额头看看,里头到底躺着什么玩意儿,是痛恨还是憎恶,还有没有一丝残留的感情。
--------------------
第80章 物理课
晚楠等了半晌,只等到一杯白开水,她抿了一小口,以为凌霄的态度有所软化,便冲他一笑,说道:“别不好意思,我是你亲妈,你是我亲儿子,跟我有什么可别扭的,妈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年我去哪儿了,干什么工作,哪里来的钱,妈慢慢会告诉你,急什么,先把耳朵治好。”
凌霄冷若冰霜道:“水里放了铊,重金属。”
“……”晚楠脸色风云变幻,定格在一个笑容,说,“开什么玩笑,这玩意儿你哪里搞得到,剧毒,大学实验室都要登记报备的。”
“哦,是吗。”凌霄说,“你很了解。”
她被凌霄意味不明的眼神紧紧盯着,有点尴尬,就站起来想拉他的手,发丝滑顺,如一席上好的云锦溜到肩前,枫红色反光。
“妈可以告诉你,这些年没有傍大款,钱都是凭本事挣的,也没有——再嫁或者生孩子,你是我唯一的骨肉。”
“行了。”凌霄闭眼再睁开,指着门口说道,“滚出去。”
他身材高大魁梧,浓眉薄唇,声压沉似海,一丁点少年的模样都找不见,即使身穿洗得发黄的旧衣服,眉尾嵌着头顶照下来的粉色高光,照样压迫感十足。
不笑时本就生人勿进,眼下沾染了煞气,脖后长长的刀疤如同象形刻字,示意‘易燃易爆,危险’。
晚楠对他的粗俗无礼很是不满,皱眉道:“谁教你这么跟妈妈说话,凌霄,你想要妈做什么,妈都愿意做,只要你开口。”
谁教的?总不会是你。
是每个寒风刺骨的雪夜,是日复一日压不完的纸箱和磅秤,凌晨一点开进废品站的卡车带泥的轮胎,竹篾尖小的细刺,比针头还难找,扎进指腹融进血肉,结成只有刀才能切开的硬壳。
第一次扛起半人高的猪后腿,没站稳,整个人倒向尖锐花岗岩角,腰边留下一个烟头大小的肉坑,炉灶边烟熏缭绕,烧成红砖的碳掉到地上,他自虐地徒手捡起来,留下烧伤,如今被蜈蚣般的缝痕覆盖,警钟般的痛却随之长鸣驻扎在脑中。
是生活,教会我在荆棘丛中生长,它要让人铭记痛苦,痛得无法回到完璧的模样,像砂石厂被滚筒打磨机磨平棱角的石头,虽然变得溜光水滑,光可鉴人,但最终归宿也不过是铺成鹅卵石路,任意踩踏。
这些,凌霄并未说出口。
“我,让,你,滚,出,去。”
他言辞激烈地讥讽道。
“字面意义上的,坐到地上,躺平,裹紧你这块臭味熏天的皮毛。”
“一圈一圈,滚出去。”
晚楠脸上亲近的表情霎时僵住,如同一块薄瓷烧成的面具,龟裂得很彻底。
凌霄勾起一个爽快的微笑:“做得到吗?妈妈。”
“凌霄!”
晚楠厉声制止,再也难以维持低声下气,或许在她的生活环境中,早已习惯了颐气指使,就算这忤逆来自她最亏欠的人,她也没法真正低下头来,道歉,请求原谅。
“你再想想。我会再来找你,你不见我,或者还像这么无法沟通,我会找别人替我劝你,花印,方正,田雨燕,还有八叔公,初中那些老师。”
晚楠历数着可能动摇凌霄的人,准备工作做得十分详实,她这次来,不是情绪冲动,更不是良心发现,没有一个母亲会以对待敌人的策略,来攻克她的孩子。
她越了解凌霄的过往,凌霄越厌恶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
“小小,你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了!”晚楠情绪也上来,许是很久没遭遇如此的不痛快,“未成年早恋,堕胎,少年犯,坐牢,被学校开除,传闻满天飞!现在连妈妈都不认了!刚才我说你一句不是了么?别跟我闹脾气!妈妈不离开你,带着你和你奶一起生活,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门外豪车引来不少侧目,晚楠整理了下头发,胸膛不断起伏,气得不轻,她当然不可能照凌霄说的那样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