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了!”凌霄误以为这是他对自己的嫌弃,步步逼近,干脆放声大吼,“我听不见!不知道声音大不大!”
“……”花印无语,推开凌霄不停来拽的左手,“回去再说吧,去卫生院,别在学校。”
“我晕车!”
“知道你晕车!走!走行了吧!大爷!祖宗!释迦牟尼如来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凌霄跟在他身后:“你也走。”
“我也走!”花印/心想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你也走。”
凌霄彻底不管试卷死活了,胡乱塞进书包侧边袋,里头还装了锤子梅花钳等工具包,怎么塞都塞不进去。
他猛然一跳,像只垂死挣扎的蚂蚱,被绳子勒住了脚,四肢都不听使唤了,于是抽出工具包,愤怒地摔到地上。
哐啷——
工具散落,梅花钳顺势往前滚,撞到国旗台角才停下。
花印笑着对几个同学说没事,深呼吸一口气,扭头对凌霄说:“我,说,我,也,走。”
满地的东西,捡还是不捡?
谁他妈爱捡谁捡吧!
五分钟超时,裴光磊倒没拍拍屁股走人,趴在车窗上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咋啦,月亮打东边出来啦,凌霄敢跟你耍威风了啊?”
“滚滚滚滚滚——”花印想把书包扔他车里带回去,刚放下又背回来,“算了吧,刚瞄了眼他试卷,打申奥成功后就没见过这么惨的分了,你直接回吧。”
路上不便说话,到了卫生院,花印先去康复区探望阿奶,乖巧懂事说了一堆逗趣话,阿奶躺着笑,凌霄便如临大敌,怕崩裂伤口,板着脸喊花印出去。
花印何许人也,跟他凶只会得到更凶的待遇,一出门就恢复面无表情,盘腿往地上一坐,伸手:“试卷,拿来帮你讲,讲完十二点就回家。”
凌霄无声地说:“兑换。”
“看不懂。”花印头疼,“正常说话。”
“你嫌我声音大的。”
“讹我是不是!”
“兑换。”凌霄见他还愿意跟自己生气,反而情绪又缓和了,讨好地说,“我记得有三千多点,兑换一张不计前嫌卡。”
花印挑眉,持之以恒地刁难他:“对不起,没这个产品。”
“那你们的服务要升级,社会在进步,奥运快要举办,到时候会有很多老外,跟不上时代体现不了五千年文明古国的底蕴。”
“跟我学假大空?对不起,本店直接关张。”
凌霄眉毛一沉:“不能关张。”紧急再跟一句,“更不准倒闭。”
花印抢过他的书包摊开试卷,被血淋淋的分数刺激到,赶紧合上。
“这分数故意的吧?你出息了,学我的战术来攻略我?”
凌霄汗颜道:“没有没有,只能考这么多,中考要也这样我就完蛋了。”
“完蛋就完蛋呗,你不就指望着完蛋么。”花印随口回道。
迅速浏览完错题,知识点就在心里1234地列好了,再翻出自己的英语笔记,对应用绿色荧光笔标出来,让一个抄十遍。
凌霄抄完两遍停下来,说:“我不能完蛋,我得跟你一起上聂中,考大学。”
“指不定有没有钱上大学呢——”
花印抱着膝盖发呆,走廊悄无一人,只有两个校服少年借光苦读,他知道凌霄没听见这句呓语,他也不想让凌霄听见。
今晚发的无名之火,可能凌霄没觉得不对劲,甚至认为师出有名,打心眼里认同、愧疚、抱歉,以后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对殷向羽不假辞色。
这么知恩图报一大孝子,对在困境中伸出援手的人摆臭脸,对他来说可能是煎熬。
我又一次利用了他,他却从来没怀疑过我——我可真会糟践人的真心。
花印这样想。
其实他心底明白,这是在迁怒,他和田雨燕的隔阂越来越深,雪夜的那次争吵,他没向任何人谈起,包括凌霄。
这涉及到他的信仰,他的天,他的爸爸——花建安。
哪个青春期少年没点自以为是的秘密呢?
花印待田雨燕的态度不冷,也不淡,旁人看不出名堂,凌霄却干着急,不敢随意插手。
两边都不能得罪,不过花印可不像田雨燕,他记仇。
刻花岗岩上记一辈子那种。
奶奶停了药就挪去养老区的床位了,恢复不太好,动一下疼得叫唤,凌霄不敢让她下地,经常提早下晚自习去帮忙抬腿,以防肌肉萎缩,韧带和神经功能不能回到病前。
定期拍片子,说术后有出血点,出现炎症,便继续吊水、吃药。
卫生院的大门不是门,是吞金兽獠牙大张的嘴。
长期病况不佳,阿奶焦虑自责,开始呕吐,再折腾到庆平进一步检查,疑是胃肠道间质瘤,阿奶说什么都不肯配合医生做诊断,情急之下大骂凌霄一顿回了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