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试总缺席可不行,国外都算平时分的,不允许排名,说分数也算隐私,你以后上大学别逃课,否则期末考满分也白瞎。”
前边退出来个打石膏杵拐杖的妇女,举步维艰,正将单据叠整齐放进小手包,然而被人无意间一撞,失去平衡。
凌霄一个箭步上去帮忙搀扶,对方道谢,凌霄走回来,被后头人嚷着别插队。
“别吵吵了!肃静!保持肃静。”护士不耐烦地从窗口后伸手,声音通过喇叭转一道,略微失真。
“身份证!单子!医保有没有!”
凌霄为难地请她重复,并告知自己听不见。
对方视线离开电脑,发现是个人高马大的帅小伙,心情就没那么差了,但嘴上不饶人,非要再唠叨几句他的不是。
“没买过保险。”
凌霄掏信封的手有些不稳,一张张数大钞,问:“医生,70岁以上的有政策吗?农村户口。”
“家属跟患者什么关系?”
“祖孙。”
“你爸呢?你家里人是不是买过没跟你说?怎么大人不来?”
黄城趁机帮腔道:“家长在外地打工,应该是没买过,家里条件不好,凌霄,先交着吧。”
“什么儿子媳妇儿啊,啊?做手术也不回来?”
红彤彤百元大钞放进点钞机,不到十秒就点清了,凌霄没有多取,刚好手里只剩一张,医院旁边的银行补钞很勤快,过完年都是新钞票,清新油墨香。
凌霄将钱对折两道,四四方方贴胸口放,慷慨地说:“老师,我去看看师母,中午请你去食堂吃饭。”
黄城乐呵呵笑了:“还要你请吃饭?食堂打芹菜的大妈都认得我了!不整这些啊,走,带你去见见我老婆,让他看看我的物理第一名长什么样,是不是有小琪说的那么帅。”
……
田雨燕轻轻用指腹抚摸存折进款记录,就在昨天,19000元整。
“汪老师想替我组织全校募捐,田老师和教导组不同意。”凌霄示意她翻到最后一页,还附了一张白纸,掀开一看,是几个老师的捐款明细。
黄城 2000 汪谷幸2000 陈节 1000 王红云 1500
李悦萍 5000 田安民 300 李国强 500 周放 500
……
黄城知道他记性好,密码纸看过就撕碎冲厕所了,告别前还说,具体金额只有汪谷幸知道,不用放在心上,回去该怎么学习还怎么学习,心思太重了,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家庭氛围啊就像寺庙点的香,时时刻刻萦绕着,但凡有一丝杂味都掩盖不了。
“19000,还有花花给我的,我以后双倍还给你们。”
凌霄对着那面滚动大屏默默发誓。
“说什么傻话……”田雨燕回去拿保温桶,轻拍了下凌霄的胳膊,这孩子倔,说出口的话一定会去做,姑且当玩笑话听了,也没说到底要不要他还。
凌霄急道:“姨,我知道花花找你拿钱态度很不好,你别跟他计较,钱我肯定会还的,还你两份,以后我的工资都交给花花,他帮我管钱,随便他花,你也别担心他上学,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短他一支笔!”
田雨燕柳眉倒竖,佯怒道:“我还能不给他吃饭了?!”
“不是。”
“不是什么?还谈工资,工资是要上交给媳妇的。你以后结婚了,得跟证婚人宣誓,共富贵同苦难,你就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瞎说。”
“不一样。”凌霄闷声反驳她。
田雨燕:“哪不一样?家家户户都一样,男人跟媳妇才是绑一块儿的,知道你们小孩子讲兄弟讲义气,等各自成家了,都得给老婆让路,我跟你妈就是吃了没人疼的亏。再说,花印要是没能耐到要你供他吃饭,那他也别念书了,去广东拧螺丝吧,我供他读书干什么?就为了当你的少爷啊?”
她故意说得很难听,而凌霄辩不清楚,干脆沉默了,想起自己还有100块,拿给田雨燕,让她去吃顿好的。
“我可不敢拿啊……”
田雨燕夸张地推辞,两只手一个劲往外推,“这是花大少爷自个儿继承的家产,我吃了算怎么回事,他回去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我昧他的钱。”
“……”凌霄哭丧脸,“姨。”
“行了,不逗你了,好好照顾你奶吧,我下午就回去,等奶能出院了,叫个车送回孝山,先帮你问问护工,找个会来事,会说普通话的,唔,这是有点难,我去打饭了。”
临近傍晚,殷向羽开车接田雨燕回家,带了苹果香蕉果篮,还封了个份子。
凌霄趁他拿行李,偷偷把红包扔回后座,一打开车门,发现殷向羽还带了麦当劳,一大包,车厢里都是烘焙后的芝麻面包、炸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