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把这些告诉他吗?我给你选择,你告诉我真相,我不跟他说,我保证,我爸爸在天上替我担保。”
……
“怎么说这么多?”
凌霄的心揪起来,他怕花印听到什么更离谱的污蔑,更害怕花印不相信自己。
花印抹了把脸,反过来拉住他的手。
手腕上戴了圈红肿的手铐,凌霄看到后眼瞳收缩,后悔不已,捏拳砸自己额头,‘咚’地一声。
“走吧。”花印低头,垂下眼皮,心中快刀斩乱麻做了决定。
“……是李志远。”
二人快速走下天堑般的楼梯,沿钢筋台阶回去电箱,凌霄一路沉默不语,没做停留,撒开把手就跳了下去,但没控制好姿势,膝盖结结实实和水泥地面相撞。
他来不及喊痛,起身张开双臂,接应花印,花印比他更没经验,从天而降砸他个满怀。
凌霄闷哼一声抱着花印仰倒,背比膝盖更痛,他感觉自己像面镜子,以一个圆心放电形裂开,猛烈疼痛就那一瞬间,很快就变成麻木。
花印埋在他胸膛,嗡嗡地喊道:“凌霄。”
凌霄忍痛回道:“嗯?”
“你能听到?”
“嘶——”凌霄沙哑地笑了,“你在我心上喊我,我会不知道?”
花印也脱力大笑:“我又不是紫霞仙子。”
大地母亲如此平坦开阔,纵容依偎相拥的两人,就这么紧密交叠,不管不顾,互相舔舐对方的痛楚、愤怒、纠结、担忧。
“打算怎么办?把李志远揍一顿?”
“没用,这种人渣油盐不进,除非吃个天大的教训,才知道……不是谁的谣都可以造。”
“只是造谣吗?”
花印捏凌霄的下巴,让他放开自己,往旁边一滚,两个人大喇喇地躺在马路上望天。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凌霄疲惫地闭上眼睛。
花印侧头,眼神描绘凌霄的侧脸。
微张的上唇,高挺的鼻梁,阿奶用刮胡刀给乖孙剃的寸头,后脑勺圆润饱满,贴头皮寸毛不留,一开始不太均匀,欲与田公试比秃。
现在长出茸毛了,耳廓边缘清晰一道黑边,配合小胡茬,硬朗大汉一枚。
“凌霄。”
“……”
“等我们离开孝山了,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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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最后通牒
秋风吹长了凌霄的头发,他剃得越来越勤快,时刻保持圆溜溜的寸头,节约洗头时间和洗发水,阿奶将院子里的碎发扫进落叶堆,生命冲进去搅合一通,奶奶又骂骂咧咧地重新扫。
如今他更沉默寡言了。
爱偷看他的女生收了心,可能因为初三学习氛围紧张,更有可能是对他这个人,有了更新的认识,有天早读,凌霄突然发现最后一排只剩自己一张桌子。
国旗手交给初一新生,没他高,但也长得周正,凌霄杵在队伍最末尾,没看红旗,而是看头顶的樟树,吹口气,树叶就像飞船,在宇宙中飘飘摇摇,抵达他的肩膀。
晚自习被试卷填满,人人绷紧一根弦,弦的一端是每周的小考,另一端是中考。
凌霄照样拿单科第一,期末考数学时越做越烦,题目很难,他没检查,潦草写完附加题最后一个数字就交卷出去。
城南化工厂大楼,越走越偏僻,再往前几乎就要出城。
大院地轮硬得推不动,随意进出,车棚破了个大洞,青苔地上一双脚印,凌霄瞧着乐呵,脱了校服,严丝合缝踩上去,继续蹲点。
第二栋,四楼左数第一扇窗户,每晚12点左右准时熄灯,作息如此规律,是李志远表姑的房间,今天逢亭技校放假,李志远八成会回来过年。
凌霄百无聊赖地观察周围。
荒芜破败,石板缝长满杂草,废弃自行车头朝下,泡在锈水里,橡胶胎扭曲得像条被开膛破肚的泥鳅,他一收破烂的都嫌弃。
自拆迁后,不少员工被遣散。
外地人可以把房子换成钱,本地人,尤其是老人,只能跟着迁来城南,上学、买菜、购物都不方便,黄老师爱人以前就是化工厂员工,嫁人后才跟去二中宿舍。
“砰——哐!”
往日风平浪静的窗户骤然被推开,扔下来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弹得老高蹦到凌霄眼下,他才反应过来,朝窗户望去。
咻,又扔下来个手电筒、剩一半的蚊香、烫个烟头大小凹陷的铁盘。
也不怕砸着人。
一只穿冲锋外衣的胳膊在纱窗里摆动,另一个人拦着,家居服,手腕戴了个镯子,是女人。
李志远已经回来了?
凌霄走过去,把第一个东西捡起来,是把眼熟的假货军刀,黑塑料壳毛边扎手,屁股挂串钥匙扣,抽出刀体有阻涩感,应该是李志远的,跟黑桃拿的那把很像,这玩意儿模具进了义乌,还接地气做了情侣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