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书走进去，拿了把梳子，把那头长发梳清楚，翻一身红衣裳给她穿上，把这丫头打扮精神，抱上了轮椅车。
然后往腿上盖她的小毯子，手里塞她的保温瓶。拍拍脑袋：“走，回家。”
小五比什么时候都高兴，她这几天和科里的人混得很熟，路过护士站一扬手：“我走了昂妹妹们，别忘了我！回头咱微信联系！”
念初笑起来，问她：“你又认识了多少漂亮妹妹？”
“挺多的。”小五说，“姐，我发现小护士都漂亮，制服一穿那简直了！不过凉凉是最漂亮的！她那双眼皮跟拉的一样，贼双贼双了！”
“你又吃人家豆腐了吧？小心被沈大夫揍！”
小五特骄傲地嗯了声：“我当沈大夫的面摸凉凉的，沈大夫看我是个孕妇，拿我没办法。”
陆小勇小声告状：“她抱着陆护士不撒手，把沈大夫气的够呛，内脸沉得我都害怕。”
小五没事人一样：“嗨，怕什么呀，凉凉跟我可铁了，会保护我哒。”
这么说着话，电梯到了一楼。
宁言书推着念初出去，一步步，迈向住院部大楼外的路。
也就一周多的时间，可念初觉得自己有几辈子都没见过外头的蓝天和浮云了，她眯着眼仰头看太阳，觉得比自己住进来那天暖和不少，华迁，好像已经到了夏天。
她的内心感慨万千，只有到了这一步，经历了那么多才会懂，反观小五，她就觉得蓝天和浮云很平常很普通，都是天天看，没啥新鲜花样的东西。
小五分不清室外和室内的空气有什么不一样，念初却觉得自己在那小房间中禁锢而出，闻见了自由的气息。
车子一路向外走，路上，很多人在看她，看她身后的男人。
念初第一次从这个高度观察这个世界，她攥紧了杯子，庆幸自己到最后还是做了手术，也希望手术的效力能维持很久很久，她不想有一天，再次坐上轮椅，再次在这个高度看世界。
宁言书推着念初过马路，车辆会因为他手里的轮椅而主动让行，他心里也不舒服，有什么硌着，他很不喜欢低头俯瞰小丫头头顶的角度，他希望她能快快好起来。
“小宁哥。”小丫头叫了声。
他停下来，弯腰去听，听见她笑着说：“谢谢。”
他未语，手摸摸脸，直到家楼下才说话：“老虎想你了。”
念初仰头瞧，见一颗毛茸茸的狗头探出窗外，汪汪叫，吐着舌头表达急切。
小五在后头笑：“姐，我前天回来喂狗来着，嚯，你不在老虎都瘦了，不过它还是瘦点比较帅，倒是黄蛋蛋又胖了，你说丫也够没心没肺的。”
念初满怀期待，想快点见到她的老朋友。
可当门开，之前殷切的大狗却踟蹰不前。
老虎黑黝黝的眼珠子打量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好像不认识了，低低地呜呜，视线从女孩头顶掠过，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念初着急：“虎子，是我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老虎才敢确认眼前坐着的这个女孩是它的主人。
大狗嗷一声扑过来，爪子搭在轮椅踏板上，发疯似的要舔开毯子看看念初的腿，念初想弯腰摸摸狗头，却连这点距离都够不着，老虎支起身子凑过去，一双大眼珠子里似乎含着水，念初轻轻地拍拍它的脑袋，冲它笑，低喃：“是我啊……”
大狗眨了眨眼，真有眼泪滚下来。
它是她的家人，是一直陪伴她的最忠诚的朋友。念初带着鼻音哽咽：“嗨呀，哭什么，小崽子们要笑话你的，听说你不吃饭？可不能这样，我要生气的。”
这一人一狗情深似海，叫后头的小宁爷也红了眼眶，弯腰呼噜呼噜狗头：“晚上给你炖骨头。”
说着，喊小五手机上下单有机肉骨头，小宁爷要亲自下厨犒劳犒劳大狗。
相比之下……
趁着念初不在家，把自己喂得皮毛发亮，小肚腩快垂到地上的三只小崽子们就没那么好待遇了，小宁爷脚搡开这仨没心没肺的，单给老虎开小灶。
老虎这个当爹的疼儿子，要分点肉，到头来自己没吃多少，就呲着牙啃光秃秃的骨头，三只小的撑的在地上翻开肚皮消食儿。
伺候好外头的几只，宁言书洗了澡进来，看看床上乖乖躺着的小丫头，小心地上床，抱着她商量：“要不，我睡客房？”
念初攥着他的睡衣摇摇头：“你不准走。”
“你羞不羞？”他刮她鼻尖，逗她。
小姑娘笑着松开手：“那你走吧。”
男人倒是赖住她：“还是算了，给你捂被窝。”
“我热！这都几月了！”
“嘿，别乱动。”宁言书低低道，怕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