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猛地知道了原来他车上是小雏菊的花香。
这几年,人都过糙了,再没买过花,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小雏菊。
这个男人,替她保留了很多东西,包括记得她喜欢在家里养一瓶小雏菊。
其实她哪里分得清花的好坏,不过是因为第一次收到的花是他送的小雏菊,从此再没有别的花能超越这份存在。
刚才在门外,面对弟弟妹妹和汤老师都一直在笑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终于再也不用伪装坚强,将忍了太久变得成倍苦涩的眼泪释放出来。
她唤他:“小宁哥。”
是谁在叫他?宁言书微微动了一下,挣扎着想醒过来。
念初就这么一边低低哭泣,一边找到卫生间,绞了一条凉帕子,给他敷在额上。然后满屋子翻动,看看家里有什么备用药。
自己是当大夫的,却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翻出来最多的是胃药,再然后是消炎片,连根体温计都没有。
念初用手机叫了几种退烧药,又叫了大米小米和调味料,在等待的期间,她搜了一下HIV窗口期的科普,觉得不详尽,于是上了论坛,这一上没找到什么靠谱的信息,反而心被越说越乱。
她看着床上正在发烧的宁言书,不知道为什么好人不能有好报,老天为什么要让他有这一劫。
手机在无声地震动,是陆海洋从B城打来的电话,他问念初:“小二怎么样?”
事先没有人告诉他,但他就是无比确信,在这种时候,念初一定会陪在宁言书身边,他与其他人不同,他从不怀疑念初留下的决心。
念初咬着牙唤了声:“海洋哥。”
她说:“情况不太好。”
那边沉默了,铁血汉子也有承受不了的时候,但他毕竟是陆海洋,一会儿后,他说:“一切随小二,我问过了,这病死不了人。”
只要活着就成。
在战场上见过生死的汉子有一个观点与拿刀的大夫是一样的,除了生死,无大事。
顶多,有点并发症,顶多,不能再当大夫,但他是宁小二,是大院里最骄傲的孩子,总会好起来的,总会有办法的。
南春碎碎念:
总会好起来的。
第283章
宁言书醒来已是晚上,他知道自己在发烧,全身骨头缝都疼,但他张口第一句话是对床边从白天熬到此刻,满脸都是担心的女孩说:“我感觉好多了。”
念初动了动嘴唇,还是忍下,他好什么?体温一直没降,他烧得说胡话,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窗口期发烧意味着什么,他应该比她更知道。
他认输般笑了下:“怎么猜中密码的?”
念初觉得这没什么重要,不值得这么认真讨论,她现在要做的是把锅里一直温着的粥端给他,看他吃下,然后吃药。
宁言书也没拒绝,就真乖乖吃粥,乖乖吃药,重新洗了个澡。
他在花洒下抬起双手愣愣看了许久,热水浇头而下。
念初在外面给他拿换洗衣服,衣柜拉开,有一个单独的格子里整整齐齐叠着她织的宝蓝色毛衣和帖生线衣。这个男人,会小心珍藏很多东西,在他B城的家中,她见过满满一柜子哥哥均给他的迷彩服,他舍不得穿,在华迁,柜子里的毛衣他也舍不得穿。
宝蓝色毛衣的前片被勾出许多线头,他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念初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弄的,她收回眼,取了干净的睡衣,没敲门自己走进去,将衣服放在干燥的台子上。
透明的淋浴间被水气蒙上一层白雾,只能看见隐约的一具身躯,宁言书听见动静,顿了顿,唤:“念初?”
“恩,是我。”念初说,“给你拿衣服。”
“好,谢谢。”他的回答有刻意的生疏。
念初出去后,他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拉开淋浴间的门,头上盖着一条干毛巾光脚走了出来,女孩为他拿换洗衣裤这件事在此时陌生得让人不敢去回忆从前。宁言书穿好,对着镜子扣上领口第一颗纽扣,确定没有漏出什么不好的意图,从浴室出来了。
念初早已准备好吹风机,指指床沿:“坐下。”
从前,总是他帮她吹头发的。
其实男人的短发,没关系,过一会儿就会干。
但他还是很听话地坐下,亮出自己很脆弱的脖颈,让那只小手胡乱拨弄他的头发。
这一世,也只有她能在他头上为非作歹了。
电吹风呼呼地吹,暖风拂过耳后颈边,念初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帖在头皮上,人越靠越近,似乎一下就变了意思。宁言书两手撑住床垫默默后退一些,又见她靠近,他的耳边,风机略显呱噪,下一秒,女孩低下头,猛地亲在他唇上,她微微阖上的双眼睁开,眼底清明安定,她关掉了吹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