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辞的措辞很谨慎：“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难道不应该开心么？”
陆小凉嘻嘻笑着过来给小五扎针，这帮子人里还有一个大夫，陈曦看过药单，发现药换了。
沈大夫说；“之前给予普通抗生素，一停药就复烧，检查显示肺部有浸润，但pct没有查出肿瘤之类的东西，所以目前暂时不需要做穿刺，这药下去再看看效果，如果能行，就照着这个治，控制住浸润部位，应该就不会再烧了。”
沈大夫难得说这么多话，但小五还是没听明白，她拨开身边的人要过来，可手上已经扎了针，沈书辞于是上前两步，见这个曾陪着姐姐去门诊瞧病，在诊室里问他关于SLE的各种问题，还与他同仇敌忾姐姐不吃饭的小姑娘，眼里已经蓄满泪水，她紧紧攥着他的白袍，小心翼翼地问他：“沈大夫，所以，我是没事了吗？”
人体的奥秘永远探索不尽，关于今天的未知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有答案，沈书辞在内科见过太多太多无法用语言说清楚的病症，这个女孩是幸运的，她应该是没事了。
姚小五看着她的主治大夫明明白白点了下头，不敢相信，人都有点晕眩，这就像报了巨大的希望想要得到什么，最后却落了空的感觉。
当然，这个描述不太合适。
可小五的心情确实如此。
她以为自己病的要死了，连身后事都在夜里向陆小勇细细交代——她一房间的包要给谁，另外一房间的鞋要给谁，现金全捐了，产业留给陆小勇当以后再娶的老婆本，她求他看在从小到大的情分上，替她照顾爹妈，求他别真忘了她，她在地下会很难过的。
整晚整晚的，虽然知道说这些会叫她的小勇锅锅伤心，可还是挺不住，越说越细，最后连家里那条她最喜欢的毯子要怎么办都想好了，她的小勇锅锅抱着她整夜整夜地哭，哭得眼都要瞎了，也是没出息，出去看看这层楼，谁家老公这么哭的啊？
小五就这么等啊等，想等一个了断，再这么磨下去她也得废，可等来了大赦天下，等来了无罪释放？
小五拉着她念初姐的手说；“姐，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其实念初也想叫人掐她一下，她也觉得这结果太不可思议了。
宁言书回过身，就看见这帮人全都梦游似的，忽而一笑。
他是真笑出来了，那种八月艳阳天的灿烂笑容，他过去抱抱小五，揉揉脑袋：“给爷呸了重说，你咒自个怎么滴？赶紧的！”
陆小勇如梦初醒，地上抄起个脸盆搁小五脸边，哄着：“你呸一下媳妇，媳妇你赶紧呸一下啊。”
才说了这么两句，眼看又要哭。
小五就呸呸两下，摸摸陆小勇：“小勇锅锅别再哭啦，宝宝没事啦，以后你还和宝宝在一起，不离不弃哦。”
不离不弃。
小五卖乖装可爱说出来的四个字，其实重有千钧。
陆小勇再次回头，以眼神向沈大夫确认一遍，沈书辞点了点头，下一秒，屋子里响起一声戚哀的哭嚎，陆小勇丝毫不见外，扯着嗓子哭着抱住了小五，把人死死搂在怀里，不算重复着：“小五啊，我的小五，你吓死我了你！”
其他人边抹着眼泪边露出一抹笑。
汤静娴见小五没事，最早默默离开，霍青跟上，然后陈曦被魏天扶了一下站起来，半边身子还不敢太用力，脚上一双很没气派的软底鞋，她跟小五指指陆小勇：“你让他哭吧，给孩子委屈坏了，我先走，我科室有几个要生了。”
魏天过来揉揉小五脑袋，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小五把脑袋往哥哥手里凑，想让哥哥多揉揉她可爱的小脑瓜，陆小勇边哭边把媳妇拢过来，嘟囔着：“你别动啊，我还没完呢。”
魏天不跟弟弟抢，顺带也揉揉陆小勇脑袋，扶着陈曦走了。
走廊上，陈曦操着心：“你看看，都多大的人了，一个两个的不靠谱，这种事再来两回我得老十岁。”
魏天松开她，人蹲到她跟前，弓起的背脊碰上陈曦的小腿，他朝后张开手臂：“上来，背你。”
这是血液风湿科的病房，不是她的地盘，在这儿闹出笑话没一小时就能传遍整个协和，虽然，这也不是什么笑话，老夫老妻的，秀个恩爱而已。
陈曦微微红了脸，总是淡淡的表情变得羞涩，清清嗓子，撩起裙子，往魏天背上一趴，在他耳边说；“我沉不沉啊？”
“比小鸟还轻。”魏天说得一本正经，把人往上颠了颠，背稳了，丝毫不介意众人目光地走过护士站。
早就知道产科陈大夫的老公美若天仙，如今见着这画面，叫陆先进手下一群嫩白菜羡慕坏了，你说说她们过得那叫什么日子？成天见陆老师和师公和和美美甜甜蜜蜜，别科的也要来虐一虐，哦，听说内骨科宁大夫心里也有人了，这日子……给条活路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