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眼尾顺便扫到另外一个丫头。
念初垂着眼，知道他在看她。
陆小勇到得很快，刚开始以为是他念初姐出了什么事，可这些天也没听小五说起什么不好，那能让宁言书打电话让他过去的，就剩一个姚小五了。他不敢自己开车，让欧特助送的，人到了护士站颤着声问：“我找姚小五，在哪间病房？”
陆小凉说：“正好我去送药，你跟我走吧。”
于是陆小勇一脚深一脚浅走到了姚小五病房外，陆小凉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站在门口，看见他的五丫儿打着吊瓶，和每天视频里的不一样，特别没精神，穿着宽大的病号服。
陆小勇一下子没找着嗓子，梗了半晌才喊出来：“小，小五？”
小五立刻拉上被子蒙住头，不看陆小勇，也不让陆小勇看她。
“进来吧。”宁言书走到门口，拉了弟弟一把，发现他手心冒虚汗。
陆小勇站在床边，很久很久没说话，病房里，床上的病号仍旧捂着头，三个人守着一个，宠着她不硬叫她出来。等水快完了，陆小勇怕摁铃护士听不见，自己亲自跑去护士站说要接瓶，陆小凉好奇，问他：“你也是小五的哥哥？”
陆小勇摇摇头，算起来他比小五小一岁，应该是他弟弟。
“我是她丈夫。”陆小勇说。
陆小勇当年送的结婚钻戒大得跟假的似的，饶是姚小五这么没心的也不敢戴出来，两人后来在国外度蜜月的时候另外配了个对戒平时戴着，这几天做检查，小五把戒指摘了，所以陆小凉没瞧见，以为她还单身呢。
陆小勇一来，就没哥哥姐姐什么事了，他脱了紧窄的西装，解开领口纽扣，抽走领带，卷起袖子，先把房间桌子都擦一遍，尽管念初说早晨护工擦过了，可他还是拿着抹布又擦了一回。
这两个都不正常，念初想劝劝，检查还没出来，一切都不算太糟糕，宁言书拉住她的手摇摇头。
擦完桌子，陆小勇张罗着订饭，他绝对不给他的五丫儿吃医院食堂的，订了霍家小馆，说给病人吃的，让他霍青哥多上心。
霍青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臭贫：“谁进去了？”
陆小勇抿抿唇，手微微攥着：“小五。”
霍青：“……”
之前确实吃了食堂盒饭，念初怕小勇埋怨，解释着：“后来我拜托朋友的妈妈炖了汤，小五喝了很多你放心。”
“姐。”陆小勇忙忙碌碌一天，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停下来，看着念初，认真地说：“谢谢。”
念初忙摆手，这根本不用谢的事，这是她妹妹，她应该做的。
可陆小勇却认为这声谢不能省。
念初倒是有点后悔：“帮着小五瞒了你，你别怪我啊。”
陆小勇摇摇头，也不生小五的气，就这么痴痴地瞧着一团棉被。
只见棉被下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不再耐着性子当缩头乌龟，索性摊开了说：“陆小勇，我想了想，趁着我这还没查出来，咱俩离婚办一下，免得以后给人留把柄，说你不仗义！”
这句话，叫屋内三个人愣住。
宁言书最先反应过来，呵斥：“小五，别乱说话！”
陆小勇垂下眼：“你把话收回去，我不跟你计较。”
小五却还是那副模样：“我这都为你考虑呢，你还计较什么？”
陆小勇不想再听，说：“我出去抽根烟，哥你有烟么？”
宁言书从兜里拿出烟匣子，放弟弟手里。
门刚拉开，小五也耷拉了脑袋，她唤了声：“小勇。”
她说：“你要是不着急，还是再陪陪我吧，等我死了，你也别一个人，我不小气，我见不得你孤孤单单的，你再找一个，到时候领来给我瞧瞧，每年别忘了给我烧纸就成……”
这番遗言还没说完呢，门边上的陆小勇深吸一口气倒回来，烟盒捏烂了摔在地上，从小到大这么二十几年，头一回凶她：“你闭嘴你丫给我闭嘴！娶个屁，劳资就你一个女人，别人不稀罕。你要再这么说我真生气了姚小五！”
“当初是谁说不吵架不离婚的？什么都是你说，什么决定都是你做，我算什么？我陆小勇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难过？我怎么能忘记你？我还给你烧纸？你要是死了我立马下去陪你！这话你给我记清楚姚小五！”
小五看着暴跳如雷的陆小勇，忽然就笑了，傻兮兮地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想起了陆小勇求婚那天，她对他说过的话——
“陆小勇，我这人脾气大，估计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你多多包涵，咱们不吵架，不离婚，一定白头到老好不好？”
她的爱情，中途不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