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更是百感交集,她心疼她哥,心疼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必看人脸色的哥哥怀揣一个地址却不敢靠近,心疼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哥哥需要以她为借口才能靠近这个小区,这套老旧房,这房里的人。
这两人,叫小五心疼坏了。
小丫头本来渐歇的眼泪又涓涓冒出来,念初无奈:“哎哟我的祖宗,您歇歇吧求您了。”
俩姑娘从厨房出来,排排坐在沙发上——如果那可以称之为沙发的话。
门终于被敲响,隔着万水千山,天涯海角,沧海桑田。
门外的人说:“是我。”
念初站起来时晃了一下,走到门边,牙一咬,拉开门。
楼道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坏的,或许就从来没好过,她一个超级大宅女白天不出门夜里更不会,从没注意到这些,而此刻,宁言书站在门外,一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唯有一双眼,透着清明的光。
家里真是从没那么热闹过,三只小狗崽尾巴毛一啾啾却知道怎么卖萌讨巧,这回不用老虎老爹催,自个就排排站好,站在念初脚边,扬起毛茸茸的脑袋看向来者,那小模样,那毛发的颜色,和老虎一个模子印出来。
而老虎,却有些舍不得靠近似的,站在口头,歪着脑袋,似是委屈地呜了声。
宁言书瞧见多出来的三只黄团子都懵了,看看老虎,再看看黄团子,闭了闭眼,长长叹出一声。
念初听得分明。
他再睁开眼,抬手打了个响指,似一个指令,解冻了怯怯的大狗,老虎嗖地冲上前,哼唧哼唧撒娇,一跃攀在宁言书肩头,狗鼻子亲昵地顶他胸口,粉红色大舌头唰唰地舔他的脸。底下三只小的瞧见,更不得了,叽叽叽地居然发出小鸡叫,想跟爸爸一样威武地窜出去。
可惜……
念初暗暗伸腿挡了一下要越狱并且背叛旧主的小家伙们。
三只黄团子着急疯了,围着念初脚边直打转。
小五在后边幽幽一声;“你俩还要那边站多久?”
宁言书还未安抚好大狗,两手夹着狗脑袋使劲揉了揉,凑在它耳边说了什么话,大狗呜呜地从他身上下来,乖乖巧巧往里走。男人的眼对上地上三只团子,再瞧瞧念初,想起她骨折第一天,忍着疼回家原来不单单是为了老虎。
还有这三只小家伙。
也难为她,断了一只手,还要张罗吃食。
不过她向来喜欢小动物,只要不是疼得爬不起来,天上下刀子都会回来。
宁言书从三只黄团子身上收回眼,瞧着跟前光脚踩在地上的姑娘。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对面的门开了,一老头拎着垃圾出来,见个快跟门沿一般高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对面,一时有点好奇。
这些日子,就没见过这姑娘家来客人。
大爷留意着,观察着,见小伙子穿戴不像坏人,和里头姑娘打声招呼:“来朋友啦?”
念初点点头,怕之前小五的哭声吵着邻居,比以前多了点话:“您下楼慢些。”
这叫小老头脚步一顿,而后不服气:“腿脚可利索了我!”
宁言书往念初这里避让,腾出更多的空间给大爷经过,于是他们挨得更近,即使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进来吧。”念初错开眼,侧了侧身。
宁言书脱了鞋一进来,三只小狗崽撒谎咬他裤脚,男人脸上不带笑,用脚将碍事的东西往旁边搡了搡,其他两只都乖乖回到老爹身边,唯有黄蛋蛋,调皮得不得了,哼哼唧唧蹦跶要抱。
宁言书又瞧了两眼,莫名说一句:“跟你倒是挺像。”
念初知道,这是说她呢,但没做声,进厨房给客人倒了杯热开水。
小五窝在沙发上抽抽涕涕,喊了声:“小宁哥。”
宁言书抬手揉揉她脑袋:“哥知道,委屈咱们五丫儿了。”
可小五委屈什么啊?委屈的是他啊!小五听不得这话,嘴一瘪,又汪出俩泡泪。宁言书外套都没解,张开手臂把人搂怀里,膝盖跪在沙发上,刚碰上就嘎子嘎子响,也不知道是从哪二手市场捡回来的。
哥哥的怀抱温暖安全,小五哭诉:“我今儿一路站着来哒!我还找错门了!我姐居然下方便面给我吃!哥,你瞧瞧,她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从小五这边正好能瞧见一点厨房的情况,宁言书瞥见本来端着热水要出来的丫头因为小五这一声忽然被冻住了,背对着她,没回头。
“眼泪擦擦。”宁言书抽张纸贴妹妹脸上,抬脚往那边去。
黄蛋蛋欢喜地跟在脚边。
宁言书一路走一路说:“这小畜生叫什么?”
念初缩了缩肩膀:“黄蛋蛋。”
宁言书眉心一蹙:“这就是大作家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