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她熬不住喊疼,宁愿让她疼,也好过硬扛着以为自个刀枪不入。
开了药,让小护士送进去,自个往大办公室一坐,调开陶小敏的病例一目十行扫过,其实里头每一个字宁言书都能背出来。
病房里,念初喝水吞了药,等了半小时才感觉好像是好了一些些,可她躺下去睡了没半小时再次被疼醒,索性不打算睡了,摁开电脑看看能不能趁着有精神赶点稿子。
彻底放手是不可能的,有些活除了她没人能做,左手还能动,尽管慢一点,但能做一点是一点。
这时候,脑子完全放空的话她保不住自己不会胡思乱想。
后半夜,陶小敏饿的不行,和值班小护士商量了一块点夜宵,他老师是从来不吃的,可人就坐在哪儿,忽视不了,于是挠着头过去问问:“老师,我们打算点麻辣烫,您吃么?”
宁言书摇摇头:“你们吃吧,我去转转。”
估计是傍晚淋了雨,这会儿开始有点咳嗽,怕吵着病人,掩着口放轻脚步经过长廊,到5号门口顿了顿,目光看进去。
床上空空如也。
宁言书一凛,开门进去。
隔壁床的病号睡得倒是香,还打着呼噜,他在门口站了站,退出来,后面的病房没再去,转身找人。这个点,能去哪?
脑子灵光一现,往刚才自己抽烟的地方走,果然,楼梯间里藏着个小丫头,那么冷的天就坐在台阶上,屁股底下垫着一只鞋,单手费劲地打字,头顶感应灯一会儿就灭,灭了她又清清嗓子,让灯亮起来。
听见有动静,念初回头看,医院的鬼故事多,她不知道听陆小凉说过多少个,这大晚上的她也怕。可一回头看见的却是个白袍飘飘美男子,只不过脸色很臭,显然不想看见她。
她迅速将电脑一藏,抠着手指心想这回我不躲,我还干活呢。
她没看见,男人偷偷松了口气,反手带上门。
两人没谁主动打招呼,念初只想让他赶紧走,下一秒身边坐一人,抽走了她的电脑。
念初想抢,可她手实在不方便,连个外壳都没摸着。
“我跟你说必须卧床你当开玩笑?”宁大夫看着她,一脸正经。
病号皱着眉:“我睡不着。”
“睡不着躺着不会?”宁大夫收回眼,转而看手里的电脑,什么都没带走就带走这一个,用的很小心,这么些年了还挺新的。
他淡淡道:“我记得当初说是借你,你没跟我商量就拿走了。”
念初觉得这人就差把“小偷”二字贴她脑门了,忿忿道:“要你就拿回切,用个旧电脑追女孩也就只有你干得出来。”
原来她看出来了?宁言书摩挲外壳,那时候一口一个大家都是朋友,比你大几岁跟着小五叫我小宁哥就行,其实真是为了追她。
念初觉得这电脑必须得还回去了,才跟人家说别惦记还用着他的电脑说不过去。她清清嗓子:“明天我拿个盘把东西拷了就还你,现在进去会吵着别人休息。”
宁言书还是摩挲着外壳上的几道痕,没搭理念初,不知是谁夜里上楼,一路哼着小调,到楼下一层拉开门进了病房,楼梯间内又重新安静下来,灯也灭了。
微弱的雪光透过玻璃窗,让他们看清彼此的眼睛,只是很短的相遇,各自迅速分开,宁言书说话时,灯亮了。
“是新的。”他说,“我怕你不收特地拿水彩笔戳的痕。”
又笑笑:“让学生往里头塞了点没用的资料。”
念初原本疼得麻木的大脑瞬间更疼了,好像有人拿根针在天灵盖上戳,针埋进去肉眼看不到,只有自个知道。
从她拿到这个电脑起,就小心翼翼把里头的医学资料都整理到一个新的文件夹里,生怕给弄丢了,生怕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开始没打开过,这三年,偶尔太难过的时候就打开来看看,是中文的,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就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了,各种骨头的名称用途治疗手段,这些是那个人学了一辈子的东西,她看着,觉得亲切。
谈话再次陷入沉默,久久后,女孩道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不该偷了你电脑。”
这话说得……换成宁大夫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我……”念初斟酌着该怎么把这事处理了。
宁言书不想听她再说出什么气人的话,干脆道:“我送人东西就没收回来的时候,你用着吧。”
把电脑搁她腿上,说:“都用旧了,还好意思还我?”
“我买个新的赔你!”
“我缺这个?”他冷了脸。
是不缺,念初抠着电脑:“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