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抽血，好家伙十几个采血瓶等在那里，她把胳膊交出去，采血护士使劲拍拍，说；“你这血管太细了，不好扎，扎手上吧。”
护士怎么说念初就怎么做，看细细的针头从手腕凸起的小骨头旁穿进去，灌满了一大把采血瓶。
她不用再回门诊，明天准时过来就好，早晨还觉得精神满满，这会儿又想吐，比之前更恶心难受，摸摸头，好像又烧了。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难受呢？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而是钝刀磨肉一般，疼，但不是特别疼，能把人的精神头全给灭了，从胃到喉咙连着的这一串朝四肢百骸辐射虚弱、弥漫一种大病将至的气息，身体似乎在慢慢腐烂，再也拼凑不完整。
念初干呕几下，人猛地蹲在地上，这么蹲着她感觉好多了，缓了缓，试着站起来，一站起来那种感觉再次袭来。她咬牙出去叫辆车回酒店，在车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么皱着能压下那种说不清的难受。下了车，大堂人来人往的，各个光鲜亮丽，她一小柴火妞，怕跌份，紧了紧后槽牙松开手往里走，大概是脸色实在太难看，大堂经理过来道了声：“女士，需要帮忙吗？”
念初问他：“能送点退烧药到我房间么？”
这种档次的酒店有自己的医务部，念初回到房间没五分钟就有人送来了药片和温水，附赠一个精致的巧克力。
念初先洗把脸，仔仔细细对着镜子扒拉自己的脸，什么对称，什么蝴蝶型，她都没感觉，灌了药倒在床上买车票。护士把她的号挂在明天上午，赶不上午饭她可以给宁言书做个晚餐送过去。
只希望明天人能舒服一点。
这么想着，又张罗明晚的菜色，她这状态也弄不了大菜，擀面更是费劲，干脆就熬个粥，他们俩都能喝，再买点熟食，切点水果。
一切都安排妥当，念初在床上团成一团，膝盖抵着肋骨下方止疼，终于在搜索栏打出几个字——
【蝴蝶斑。】
可跳出来的页面全都是关于黄褐斑的，念初想了想，换了个关键词——
【面部红斑。】
下一秒，手机里跳出许多女孩面部红斑的图片，伴有解说，有的是过敏，有的是皮疹，还有一种……
念初关了手机不去看，命令自己不许往坏的地方想，她就是过敏了，或者是接触性皮炎。退烧药开始发挥功效，她昏昏而睡，半夜里突然醒来，摸到床头手机，打开浏览记录，将之前没看完的看完。
第二天，她照照镜子，给自己扎了个马尾，去了医院。
省协和门口立着一尊铜像，据说是第一任院长，老人目光有神，慈爱地看着进进出出的患者，念初在铜像前站了一会才上楼。
还是昨天那个护士，一见念初就朝她招手：“沈大夫特地交代了，让你去住院部找他，他今天没门诊。住院部你知道吧？电梯上去17楼。”
17楼。
念初想到在B城，宁言书的病房也在17楼。
巧了。
人家照顾她，念初自然乖乖哎了声赶紧往17楼去，到了那里左看看右瞧瞧，没见着人，于是去问护士站，护士说：“哦，沈大夫啊，你得等等，他查房呢。”
念初就坐在护士站外头等着，期间她看见对面病房里有个小姑娘，脸凑在玻璃上，跟她一模一样的红斑。
之后，一队人朝她走来，领头就是昨儿给她开检查的年轻大夫，护士提醒着：“内就是沈大夫，你快去吧。”
念初站起来，觉得自己等这个诊断等得太久太久。
沈书辞也认出这姑娘，略微一颔首：“跟我来，里面谈。”
念初跟在他身后，低头看他随着脚步摆动的白袍，此刻，她非常非常非常地想念B城里一个叫宁言书的家伙。
“您直接告诉我，结果是不是不太好？”到底是那样长大的孩子，慌乱之后比谁都敢于知道真相。
沈大夫年纪虽轻却是协和从国外挖回来的新秀，在血液风湿专业有着很高的造诣，他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将诊断结果告知病人，她们通常都是二十几岁如花的少女，有的崩溃大哭，有的拒绝治疗，很少有像面前这个姑娘如此，让他直接说。
他当然会直接说，并且说得很透彻，但不是每个人都接受得了他下面的话。
“系统性红斑狼疮，属于红斑狼疮最严重的一型，你的情况非常不好，得马上住院治疗。”
这是一个念初在前小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疾病，她的脑子里此刻塞满了昨晚后半夜查到的资料，百度百科里写得很清楚，这是一种涉及许多系统和脏器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可累及皮肤、浆膜、关节、肾及中枢神经系统，因为目前为止没有找到致病原，所以临床上不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