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吃完了蛋饼喝豆浆,吸管利落戳进去,喝到底的时候一点都不浪费,吸得簌簌响。
她想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
完了把纸袋豆浆杯收拾收拾,给领导发消息说被绑架了。
刘记者电话打过来:“你偷懒的借口能不能高明一点?”
念初无奈:“我真被绑架了,昨天的报道人家来寻仇。”
说着瞟了眼开车的人:“不过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请个假,晚些到。”
这些事办好,车也到了地方,积水潭,这些天来了好几次的地方。
宁言书不说话,念初也没躲,跟着往里走,本来就打算要过来的。门诊大楼外横幅还拉着,只是那几个男的不见了,只留妇人和女儿,她们已经再没有眼泪哭,靠在一起干巴巴看着横车上的尸体。
下一秒,大堂内响起一阵喧闹,不相干的人往旁边躲,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打人,隐约可以看到白袍。宁言书当即就冲了过去,念初立在原地,看他几下闯进圈子里,一手拉起挨打的人护在身后,一脚已经踹了出去。
可他身后的人在喊:“不可以,你不可以动手!”
他试图让他冷静,可宁言书回头看见吴主任脏了的袍子,愣是没压下火。
有好事者在录像,他也不管,分神看了念初一眼,那意思明白:你不是也爱拍么?还不赶紧给我拍!
念初摸了摸包,设备还在,但不知怎么的,她不想拍。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宁言书一个人对几个人半点没吃亏,他把人揍趴下,扯着领带让保安把闹事的带走,这才回头问:“不是让您先别过来么?”
吴主任不怎么在意地拍拍长袍:“我想,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要过来解决的。”
老主任有担当,不想躲不想避,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不必心虚。他一步步朝妇人走去,在王浩明的尸体前停了停,深深鞠了个躬,然后看看那血书横幅,蹲下来对妇人说:“做解剖鉴定吧,真相究竟如何,他会告诉你的。”
念初蓦地一动,敢这么说的人一定问心无愧。
吴主任说:“如果真是我的错,要赔钱还是要我这条命,都行啊。”
这话一出,妇人一愣。
吴主任说完站起来,整理自己的白袍,对身边的学生说:“咱们走吧。”
宁言书嗯了声,走前半步,担心还有人会突然冒出来打人,期间瞭了念初一眼。念初低头远远跟上。
第16章 故事的开始15
没跟得太紧,所以吴主任没发现她,到了宁言书姥爷种的那颗山楂树下,两人坐一块,念初蹲在旁边的石墩子外,她体型小,根本发现不了,吴主任有点儿走神,也没怎么在意。宁言书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他这人不抽烟,可走哪儿都揣着,递给吴主任一支,吴主任抖着手接了。
抽第一口咳嗽,显然吴主任也是个不会抽烟的,他捏着烟瞧了瞧,笑:“这么好的烟,被我糟蹋了。”
宁言书没吭声,看着不是那么放心。
吴主任抽第二口,没敢吸进肺里,囫囵嘴里转一圈就吐出来,没觉着香,倒是很辣。他说:“年轻的时候在手术室熬台,那时候太不容易了,每天只睡两小时,一有手术就争着抢着要上台,上台能学的比书里看的多太多了,我们一批进来的小伙子里有一个会抽烟,说抽这个提神。”
风大,烟头烧得很快,不一会就一截白,吴主任弹了弹,接着说:“我那时候跟着抽了两口,抽不来,也怕有瘾。”
“吴老师。”宁言书低低唤了声。
吴主任缓缓弯下腰,烟扔在地上,两手捂着头,他的脊背弓成一道弧线,将自己深深折起来,这姿势,让人感觉无助与无奈。
四周很安静,树上的山楂早叫人摘光了,不那么好看的挂在枝头,摇摇晃晃要下来,风听懂了,将它高高卷起,与母树分离,再重重落下。
啪一声。
“言书啊,老师给你丢人了。”
“您没错。”宁言书斩钉截铁,他很少情绪外露,但也是个一旦认定就不回头的主儿。
吴主任以那样的姿势给学生讲当年,话说多了就藏不住,念初躲在那儿听出了很浓的鼻音。
哭了?她眨巴眨巴眼,不敢相信。
“那个会抽烟的家伙后来不干了,他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你小子不服气吧?但他确实比你更强,老天爷赏饭吃,都是命。我和他一块给教授拉钩递刀子,每天轮流站二助,我们见过很多明明手术非常成功但因为血栓死去的病人,我接受得了,他不行。”
“他做手术是艺术,不管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病人在他眼中就是完美的艺术品,他没办法看着自己主刀的病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他再也拿不动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