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脑子里进的是什么水,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那就是不行!
唐久安没有起身,反握住姜玺的手,紧紧地、用力地、极快地握了一下,旋即甩开:“是臣蒙蔽了殿下,臣请殿下责罚。”
那一下握手极其短暂,但唐久安掌心的温热准确无误地传进了姜玺的手心。
他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火气像是都顺着那一下被唐久安掏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向已经被气得脸色发青的皇帝行了一礼:“父皇恕罪,儿臣方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皆因受人蒙蔽之故。”
“是啊是啊,”关月连忙帮腔,“你这孩子,就是性子急,就算你敬爱师长,生怕自己的老师被冤枉,也要好好说话才是,快好好给你父皇赔不是。”
姜玺倒是从谏如流,立即跪下给皇帝磕了个头,乖乖巧巧的,好像方才指着皇帝鼻子大骂的人不是他似的。
“儿臣知错了,儿臣愿意将功折罪,为父皇分忧。”
皇帝勉强喘匀了气:“你要怎么为朕分忧?”
“唐久安是东宫的人,又承认了罪行,儿臣是东宫之主,这便将她带回去,好好惩处。”
姜玺说着还向阿度姐弟俩道,“定会给二位一个交待。”
阿度婆娑脸上微有不忍之色。
阿度闻果含泪道:“全凭殿下做主。”
*
姜玺带着唐久安回到自己帐篷,方问:“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唐久安:“臣会递上辞呈,辞去太子宾客之职,远离京城,返回北疆。”
姜玺点头:“然后呢?”
“然后臣会在北疆好生立功,争取将来爵位加身,衣锦荣归。”
姜玺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打算一去不回了?”
唐久安老实道:“京中已经没什么事需要臣回来了。”
“不是,你刚才……那样……就是捏了我的手,难道不是你有后手安排的意思?你当真心甘情愿认罪,不打算还自己清白?!”
“……”
唐久安没有任何意思。
是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过于汹涌,宣之于外,不自觉地用了一下力。
“殿下,清不清白,臣没怎么在意……”
“我在意!”姜玺厉声道,“没有人能陷害你,没有人!我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那个阿度女人早晚要完!”
……就是这种感觉。
唐久安胸中激荡,眼眶甚至有点酸胀。
我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你却这样在意。
“殿下,您那日在琉璃灯谷说的其实是真的,对不对?”
唐久安问,“您是不是很喜欢臣?”
第45章
姜玺僵住。
时近黄昏, 满天都是霞光,层林尽染,两个人的脸颊都被映成了绯红色。
姜玺知道自己应该笑一笑说她想多了,又或者说他是出于师生之情。
唐久安很好骗, 只要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说什么她都会信。
可此时此刻, 晚霞映红她的面颊, 霞光照进她的眸子,她的眸子灿若琉璃。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在她的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无所遁形。
唐久安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可是殿下,臣不能喜欢您。”
姜玺偏开脸,望着快要落山的夕阳:“我知道。”
“所以您别对臣这么好了。”
唐久安道, “臣交还了镯子,殿下革去臣的东宫之职,将臣逐去北疆——这些足够给迦南交待。”
姜玺皱眉:“唐久安……”
“臣意已决。”
唐久安后退一步, 抱拳躬身,“望殿下成全。”
她是素日打扮, 抱肚束腰, 箭袖束腕,打了一天猎,发髻松乱。
姜玺想起她第一天来到东宫,就是这般模样。
当时他甚是瞧不上。
而今只觉得是当初自己眼瞎。
这般洒脱旷达的唐久安,这般真诚纯然的唐久安,是世间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永远不会再有。
“我知道了。”
姜玺的声音很低, 转瞬就被风吹散。
*
阿度婆娑扶着阿度闻果回帐。
阿度闻果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阿度婆娑从侍女手中接过药膏,为阿度闻果轻轻按揉:“姐姐身子不好, 就不该过于操劳。”
“不算操劳,只不过多哭了一会儿,有点头疼。”
“那个唐久安其实挺有本事的。”
阿度闻果回头看向弟弟:“想给她求情?”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这么一个人受冤枉有点惨。”
阿度婆娑道,“你说她是不是傻?明明没偷,为什么要说自己偷了呢?那雍帝也是,都不审一审的吗?直接就上来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