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安拈着酒杯,确实觉得留一留这可怜的姑娘也没事,但看看姜玺沉下来的面色,唐久安叹了口气道:“姑娘,我不是主人,这里由不得我做主。”
芍药君无奈,只得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有喧闹之声传来,其中一把破锣嗓子尤为刺耳:“小药儿呢?我在这里,小药儿怎么还不来?小药儿,你快出来,上回我就见你有些体虚,这次专程带了药给你!”
外头有人好言好语相劝,那破锣嗓子不依不挠:“胡说,小药儿对我一片深情,断没有舍了我去看别人的理儿,你让我进来瞧瞧,小药儿一准跟我走。”
芍药君脸上露出头疼之色。
唐久安:“……这就是你那恶客?”
“倒也算不得恶,”芍药君,“就是……有些猥琐。”
外面的人居然愣是没拦住那破锣嗓子,破锣嗓子声音渐近:“小药儿,小药儿——”
唐久安望向姜玺,请他示下——臣去赶人?
姜玺的脸绷得掷在地上能砸出个坑来,眼睛里更是快要溅出火星子,他倏地起身,拽起芍药君,打开房门。
先把人推出去,然后抬起一脚,把那烦死人的破锣嗓子当胸一踹。
唐久安扭头观望,只见太子殿下踹人的动作行云流水,长腿一踹即收。
“王大花,”姜玺声音里挟着怒气,“今晚再敢有人踏进这院门一步,明天我就拆了你的牡丹楼!”
芳妈妈捂着嘴,拼命点头。
地上那破锣嗓子生得獐头鼠目,面色焦黄,还留着两撇稀疏的小胡子。
唐久安:果然猥琐。
不过倒是痴情,自己摔得七晕八素且先不管,立刻爬过去扶芍药君。
看到美人忍痛呻。。吟,他大为光火:“报上你的姓名!我何三若不雪今日之耻,从此关门闭户,再不行医!”
姜玺才懒得理会他,直接转身回房,便要关门。
唐久安按住门:“等等,何三这个名字,我听过。”
这话外头的何三听见了,何三一看唐久安:“好你个老酒鬼,装什么装?现在杀了这个小白脸,我免你三年的诊金!”
“……”唐久安,“……鬼医何三?”
她刚在得意楼领任务之时,也难免受伤,次数还不少。
寻常的跌打大夫治也能治,但无一不是禀承着“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教条,叮嘱她静养。
静养?静养呢赚钱吗?能还债吗?
这时候狐家兄弟为她引荐了鬼医何三。
何三之所以被称为“鬼医”,一是因为有传言说他是从十八层地狱里逃出来的一只恶鬼,夺舍的时候随便披了一张痨病死的人皮,所以这皮囊根本就是假的,名字当然也不是真的。
二便是他的医术离经叛道,每一个方子都能气死坐堂大夫,接骨治跌打伤损的手法能愧死兽医,每一个病人在他手上都要死去活来一番,但活过来了便再无后患,伤筋动骨三天就能活蹦乱跳。
唐久安曾是他的忠实病患。
“呵呵呵呵,自己人,自己人。”唐久安露出春风般温暖的笑容,“都是误会。”
“误会个屁,他打女人!”何三尖叫,“你不杀了他,这辈子都休想我再治你!”
唐久安心说姜玺方才是粗鲁了些,但说是打女人倒有些夸张了,她犹豫着要不要拿出太子殿下的身份,忽然姜玺将她扳过来上下打量:“你受过伤?伤在哪里?”
“哼,她岂止受过伤,若不是我给她缝缝补补,她早就散架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跟你喝酒?”何三抱着美人,怒道,“老酒鬼,我数到三,一——”
“人家是相偕同行之人,下手有伤感情,不如让我来代劳,为鬼医大人出口气。”
牡丹楼占地极广,院落与院落之间互不干拢,沿路极为幽深,仿佛若一处接一处的私宅。
这声音来自路边的黑暗之中,规规矩矩,斯斯文文。
然后唐久安听得破风声响,立即出手,抓住了一支箭。
箭尖正对着姜玺咽喉。
“原来这里也有高手啊。”
那个声音又道,然后是密集的破风声传来,唐久安“刷”地抽出贴身匕首,一连拍飞七八支箭矢,而对方的箭依然绵绵不断。
听弦声明明只有一根!
最后一根她阻拦不及,眼看着要射中姜玺,她一条腿踹过去,待要把姜玺踹开。
姜玺向后一仰腰,先避开那支箭,再避开她的腿,幽怨看她一眼——这是救我还是趁机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