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鼓气劲头,想去舒长洲居住的客房寻找他,房间却空空荡荡。舒长洲不在这里。
在乘风宗,舒长洲是客,他会去哪里?
他等了许久,四处张望,却终于从逍遥峰的通路,看见了舒长洲的身影。
林初霁的瞳孔骤然放大了。
为什么?
舒长洲急匆匆地背叛了他。
舒长洲回到住处,发现林初霁在这里,总觉得有些厌烦。他用自制力提醒自己,这人是自己的未婚夫,不要对他太不客气。他于是淡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长洲哥哥以前对他,不会这么不耐烦的。林初霁眼眶乍然红了,赌着气喃喃道:“没事。”
什么事都没有。
他一个人闷闷地离开,回到房间内,借着这股劲头,给舒俞回了一封信。
信写到一半,林初霁的视线模糊了,滚烫的泪水滴到信纸上。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靠得住。他原以为得到别人的宠爱,就能一直享受美好的生活……可那宠爱太短暂也太容易改变了。他们随时可能弃自己而去。
相比之下,坑害了他的舒俞,有着生意人的精明,反而显得眉目亲善。
即便是错的,即便这灵石本不属于他……他也要自己把灵石还上。
·
是夜。
鹿舟从浅眠中悠悠转醒,视线还有些模糊,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身边传来脚步声,灯火刹那间点亮,映出他还有些空洞的瞳孔。
柔软的绸巾,在他的额角轻擦。过了几息,鹿舟恍惚回过神来,思索起方才察觉到的东西。
“与天道沟通时,有时会受到意料之外的感召,这是正常现象……师尊感觉到了什么?”裴景湛声音轻柔。
鹿舟回想了一下,神色有些凝重,很快又转为舒缓。
“我感觉到了……死劫的到来,就在最近的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他说完,又有些不确定地道,“好似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想不起来更多,便不要去想了。太伤神。”裴景湛帮鹿舟轻轻按揉额角,舒缓精神的紧张。
“嗯……”鹿舟轻轻闭上眼睛,安心地将身体的重量压在裴景湛身上,脑海中的念头逐渐成型。
现在是腊月,还有月余,便是除夕。
最近的、万物复苏的时机,便是明年的春日。
离死劫的降临不远了。
那么想必,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乘风宗,接下来的月余,也会开始风起云涌了。
第66章 溃不成军
接下来的一个月, 乘风宗中的年味愈发浓重。即便修士不太在乎凡人的节庆,但杂役们也欢欢喜喜地想要过个好年,驱除前一年的晦气。
毕竟自从春天大师兄受了伤以后, 乘风宗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一日不如一日。在这种前提下, 乘风宗中反而比之前每一年更加张灯结彩。
而趁着宗门好不容易齐聚一堂, 清暄真人也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都参加宗门今年的年宴。
逍遥峰的帖子, 是由桑黛来送。
见着这位勤勤恳恳为宗门做了许多年贡献的老妇人, 鹿舟扶她坐下, 轻轻笑道:“师尊自己不来, 倒是让你过来了。”
桑黛从前与鹿舟共事过许久,闻言也没有一般杂役那般的局促, 只和蔼地苦笑着摇了摇头:“宗主他……也是好心, 想让宗门有些人气儿。这乘风宗,比起从前,越来越不像个家了。”
她说话时,仔仔细细地看着鹿舟。在她说完时, 鹿舟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也没有拒绝清暄真人的要求。
桑黛于是知情识趣地没再多言, 闭嘴离开。
清暄真人让她劝解大师兄的话, 她也全埋在心底, 不再用清暄真人的一厢情愿, 去再逼迫鹿舟为宗门付出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师兄与宗门之间的恩怨, 她从来看在眼里,在心里掂量得明明白白, 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做让鹿舟不舒服的事情?
桑黛告退以后,鹿舟虽然答应了清暄真人要去参加年宴,却没有一点准备的意思,依旧每天该干嘛干嘛。在外人看来,他过得简直是养老的神仙生活,每天在峰头内晒晒太阳,修补一下金丹,时不时还会有慕名而来的人拜访。
然而实际上,鹿舟的生活远没有那么惬意。那些闲适的假象都是做给人看,避免旁人产生怀疑。而逍遥峰内日日传出的灵压,让即便已经初窥道门、灵感力又极强的文秋,也经常招架不住。
这样的苦练效果显著,在短短一个月内,鹿舟对于生之大道的掌握,已经到了融入吐息的境界。
裴景湛也忙碌了起来,时常会偷偷离开乘风宗。最长的一次,是离开了三日也没有回来。
在夕阳的余晖下,他终于匆匆赶回,却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摇椅上假寐的鹿舟。青年姿态随意,察觉到他的到来,微微抬眸望向裴景湛,淡淡地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