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何清棠见他久久不语,端起托盘便准备告辞了:“殿下,民女就不打扰您观舞了。”
可不知为何,怜惜之余,一股恶劣的心思突然涌上心头。恭王忽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本王还未发话,你就敢走?”
猛然被抓住手腕,何清棠并未尖叫,神情上也未见丝毫变化,甚至未急着挣脱他的手,只平静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恭王方准备说话,门口传来小厮的敲门声:“殿下,您要的金缕衣小的给您包好了。”
看到她这副波澜不惊的面容,恭王对方才的冲动产生了一阵强烈的悔意。
他松开何清棠的手,冲门外的小厮淡声道: “进来吧。”
小厮进来后,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太对劲,连头也不敢抬,只将装了金缕衣的紫檀木盒呈给恭王:“殿下请过目。”
恭王打开木盒,随意扫了一眼便关上了。他抽出十数张千两面额的银票搁到几案上:“不错,辛苦你们掌柜了。”
小厮听言长舒了一口气,将金缕衣叠好后放入紫檀木盒内,扣好锁扣后再度呈给了恭王,他却并未接。
恭王立起身,未再看那金缕衣一眼,微咳一声,对何清棠随意说了声:“这金缕衣赏你了,”便离开了。
恭王走后,何清棠另拿起一只杯子,替自己斟了盏茶,淡声吩咐道:“将这衣裳送去允棠阁,依照我的身量裁剪好后送来。”
小厮应道: “是。”
亥时,赏月宴结束。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夜色下的美人斋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片刻后,一阵清冽的琴音响了起来。琴声如流水潺潺,佩环叮咚,和着窗外如练的月华,絮絮的微风,带来满室清辉。
“《良宵引》弹的本是清风入弦,飘渺平和之意,可你这琴音里装的分明满是思慕啊。”
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从抚琴者后方走了出来,正是大理寺少卿董穹。他今日也收到了赏月宴的邀请,只是他为人比较抠,想着这既是唐瑾的店铺,便在拍卖会上分文未花,大摇大摆地蹭了顿饭后就果断走了,连歌舞表演都懒得欣赏。
他打趣道:“第一次听你将琴曲弹得如此缱绻,凌云兄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思绪被打断,唐瑾懒得搭理他,收了琴便准备走。
“哎,等等!”董穹叫住他:“我还没说完呢,你数月前托我办的事,我已办妥。”
唐瑾驻足,对他点了点头: “多谢。”
*
金秋十月,巴蜀一地却仍是酷热难耐。
今年的气温久居不下,旱灾频发,农户苦不堪言,便是连姜芙这类商户的生意都没少受影响。
来到蜀地后,姜芙在姜宅两街之隔的地方盘了一处铺面,取做“玉云堂”,仍是做着替人描妆的生意。
她原本想着将允棠阁的成功全盘复制过来,却忽略了巴蜀一地的独特性,例如商品定价、顾客的消费水平、消费习性、对某类妆容的偏爱,以及地域的差异等,导致前三个月的经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弄得她整日都焦头烂额的。
于是自从两个月前起,她便开始走街串巷地了解蜀地人的生活习性和偏好,以及同类商户的定价规则等,终于在上个月让玉云堂的生意有了点起色。
蜀地大宴不多,来描妆的女郎多是冲着笄礼或婚嫁的妆容而来。根据她近几日的观察,凡是在某家店铺描了笄礼妆的女郎,大多还会选在同一家店铺描新娘妆。是以,固客对她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
白日里日头毒辣,鲜少有闺秀愿意出门,夜太深也不安全。为了迎合女郎们的习性,姜芙将营业时间定在了申时至戍时的这几个时辰内。蜀地的人流不及建安,财力也不若建安那边富庶,客流量更是完全没有可比性。因此,只有抓好了申时至戍时的黄金时段,收益才会比其他同质化店铺的营收高上许多。
今日约了来试妆的顾客不多,姜芙便早早地歇了业。闭店后,她小心翼翼地用布裹好了店内剩余的冰块,准备带回去让姜固和丹娘享用。
十月的气温依旧燥热,却已然比前几月好了许多。夜间蝉鸣阵阵,月色柔和,偶有微风吹过,驱散了日间的燥热。许多人都趁着此时搬出了藤椅,拿着蒲扇到外间纳凉。凡姜芙所经过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她在经过转角处的一户人家时,听到了一个出其不意的消息。
一名妇女的声音从院内传了出来:“当家的,恭王大婚前几日,王府的管家从咱们铺里订走了许多蜀绣呢。那管家出手大方,仅一个订单就将咱近几月的亏损给抹平了。”
“恭王成亲了?”问话的是一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