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像两只互相依偎在一起的鹌鹑, 大气也不敢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纵使心中存疑,不知为何除了殷司药,秦尚服、郑掌簿也跟着来了,但她们选择相信沐雨慕。
相信她让她们进来帮忙, 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尹钰喝下小米粥,胃里有了东西, 便躺在床榻上休息,还被殷司药嘱咐,若是阵痛不明显,能睡就睡会儿,她听话地合上眼睛,积蓄力量。
安米洛则被指使着烧水,准备剪子等物。
不得不说,有了殷司药,和其余两位一看就生产过的女官在,两人心里都有了依靠。
晚霞愈发红得艳丽,如在天空上泼上了鲜血一样,沐雨慕就这样挺着背脊站在门前,听着耳边丝竹声和身后的隐隐痛苦的低叫。
自将黄司正与顾典正直接压入宫正司大牢,效果立竿见影,西院的一间间屋子,仿佛知道这事跟她们无关一般,逐渐熄灭烛光。
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待黑夜侵蚀、晚霞退尽,浓郁的黑墨泼洒上天际,几颗星子点缀其上。
她终于听到了身后房间内,传出的婴儿啼哭声,只哭了两下,随即声音一掐,再没了动静。
沐雨慕心中一紧,房门打开,满脸是汗的安米洛拉着她进了屋。
屋中,房顶的吊绳被舍弃不用,床榻下的脚踏被整个移开,上面铺着的被褥上,全是鲜血和羊水。
尹钰就跪在其上,力竭地半趴在床榻边,此时正被殷司药收拾身上,而一旁的秦尚服正用她们早准备好的厚实毯子包裹着一个婴孩。
婴孩的嘴里被塞入了一个软塞,让他不再啼哭。
看见尹钰和婴孩都活得好好的,沐雨慕眼眶当即就是一红,随即怀中便被塞入了一个软软的,让她动都不敢动一下的婴儿。
秦尚服道:“这孩子身上的脏污我们没有清理,他身上是否有胎记和痣我们全然不知晓,你们可放心。”
沐雨慕僵硬着臂弯抱着他,看了看胎毛上还有屎的他,又看了看,已经被殷司药和郑掌簿扶着躺下休息的尹钰,低声问道:“她可看了?”
秦尚服摇头,“生出来后,我们就将其包裹,交给你了。”
“好。”
沐雨慕现在像是被喂了一碗又酸又苦的汤药,酸涩于母子离心连面都见不上一面,苦涩于此事无两全解决办法。
都无错、都无辜,便谁也别怨谁,只盼日后,母子二人再不复相见,纵使相见,也互不相识。
她道:“我会将其处理掉的,今日之事多谢三位。”
“处理”一词出现,三位女官都沉默了,大家都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何尝不知沐雨慕话中意思,心里也知道这对尹钰是最好的。
小小的生命,短暂如烟花。
最后怜惜地看了一眼被她们亲手接生出来的婴孩,她们便恢复了正常。
沐雨慕再次承诺:“今日之恩,我永记。”
秦尚服将手上的血洗干净,闻言道:“呦,宫正司的典正这样说了,那我可真当真了。”
“尚服自然可以当真,”沐雨慕说完,试探一问,“却是不知,今日为何要帮我们?”
她对三人及时出现这事,在她心中一直存疑。
秦尚服勾唇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她道:“卑躬屈膝久了,本官都快忘记当人是什么滋味了,你那日点醒她们的话,又何尝没有点醒我,我们是女官,可不是供人玩乐的对象……”
“至于帮你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也只是,觉得想帮,便帮了。”
“是了,”郑掌簿看着在床上已经昏睡的尹钰接话道,“我纵使平日里看她不顺眼,却也不想她折在这事上,这宫里谁都不容易,看着她,就仿佛看见当日生产时,无助的自己。”
此话一出,连带着秦尚服和殷司药均沉默了。
对于已经成婚的女子来说,进宫当女官是下下策,是她们实在被逼得没有法子,活不下去了的选择。
若不是遭受了太多的苦难,谁会进宫呢,和家人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不是更好。
殷司药叹道:“我给她检查过了,她之前心思过重,忧虑太深伤了肺腑,但幸而孕期吃得东西跟上了,身体没有垮掉。”
“我给她开个方子,药材你们自己想办法。”
沐雨慕和安米洛一同感激道:“多谢。”
秦尚服摆手,“行了,别在这里谢来谢去,真有那个心,宫正司日后给我们开个恩典,尚食局时不时给我们来个小灶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