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自然包括女官,而沐雨慕已经入宫七年了。
从十六岁的单纯少女,成长为了最年轻的五品宫正,迷茫过也哭过,笑过也闹过。
她站在桃花树下,垫脚为凌凤宴拂去肩头轻雪,两人异口同声道:“别说。”
沐雨慕在宫外有一弟弟,已经考过了科考,成为了举人,再考正好可以赶上仁帝开恩科,而他今年刚娶了新妇。
最重要的是,沐雨慕一直想出宫看望弟弟,自母亲去后,家中就只剩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便连当年她父亲想将她卖了当乐工送人,都是她弟弟帮她逃跑入宫考的女官。
她想出宫。
可同时也舍不得凌凤宴。
凌凤宴拥住她,亲吻她的发顶,两人默默相拥,不知过了多久,凌凤宴道:“宫正不要在意我,走罢,不要为了我放弃这次出宫的机会。”
“此次放弃,下次便不知何时才能放人了。”
沐雨慕用尽全力拥着他,她嗓子沙哑,“我不想抛下你。”
“不会,”他几乎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宫正忘了,我还是东厂厂公,在宫外也有住处的,出宫后,说不定我们能比在宫内见面的次数还多。”
这都是自欺欺人罢了,她若真出了宫,他二人……
沐雨慕在他怀中仰头,他在她鼻尖落下一吻,说道:“我已将宫正的名字填上了。”
她眼睛一眨,水雾蔓延,他亲吻着她的眼睛,回以更大的力度抱住她。
雪渐渐停了,圆月露出,皎洁的月光撒下,凌凤宴将一个温润的玉牌挂在了沐雨慕脖子上。
沐雨慕低头拿起一看,“是这块玉牌啊。”
这还是她当年交给凌凤宴的,上面线条简陋的梨子同玉佩其他地方繁复的花纹相差太大,以至于她印象深刻。
凌凤宴道:“这是我的家族玉牌,宫正,我也有私心,我不愿宫正遗忘我。”
“而这上面的梨子,是我凌家家徽,不知宫正可否愿意为我保管它?”
她的回答是将这枚玉牌,藏进了衣领深处,冰凉的玉佩贴在肌肤上,冷得她打了个颤,他俯身,亲吻她。
唇齿相依,却是为了离别。
而离别的日子来得那样快,宫正司的工作,沐雨慕全部交还给了丁宫正,丁宫正同她道:“本还想趁此机会出宫,没想到你比我走得还早。”
沐雨慕眼眸弯起,“宫正便不要笑话我了。”
她看过一个个为她送行的人,最后定在凌凤宴身上,同大家道:“诸君保重。”
“沐宫正保重。”
深红色的宫门在沐雨慕眼前缓缓打开,她一步步走入阳光下,而后停住步子,倏地回身望去。
凌凤宴同她颔首,“去吧宫正。”
有泪水自眼眶中流出,她猛地回过头,不让自己再看一眼,坚定地一步步地朝外走去。
直到看见在宫门外,站在马车旁安静等她的,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之前那个才到她肩膀高的男孩子,已经褪去稚气,成为了一名气宇轩昂的君子,他踟蹰着看着她,唤了一声:“阿姐?”
泪水夺眶而出,沐雨慕忍着哽意,“嗯”了一声。
沐逸凡松开缰绳快步上前,两只手想张开给姐姐一个拥抱,可却因两人都长大了,而有所顾忌。
沐雨慕含泪看着他,念叨了一句:“你高了。”
沐逸凡用手比量了一个沐雨慕的身高,“是啊阿姐,这回换你到我肩膀了。”
一别数年,姐弟二人终团圆。
他伸手接过沐雨慕身上的包裹,“阿姐,走我们回家,你弟媳已经在家准备中饭了,我特意让她准备了你爱吃的菜,你口味没变吧?”
沐雨慕摇头,“我都爱吃,不挑食。”
上马车前,她回头望去,这座埋葬了她所有青春的深宫,别了。
凌凤宴,别了。
“阿姐,你看这条街,你还记得吗?你送我入顺天学府走得就是这条街。”
沐雨慕回神,说道:“嗯,你哭了一路。”
沐逸凡在马车外大笑:“那个时候太小了,哪里懂得阿姐为我做的打算,那个时候母亲去世,继母进门,阿姐怕我被刁难,也怕我荒废学业,才忍痛送我去。”
“对了阿姐,你要回父亲那看看吗?”
沐雨慕掀开车帘,只觉恍若隔世,外面变了好多啊,她不顾冷,趴在车窗上说:“去看他干什么呢。”
她考入宫中,她继母如意算盘落空,父亲和她好一番争吵,可那克扣父亲船货的县令得知她是女官后,很快就将货给送了回来。
父亲飘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又投入全部身家弄了船海货,这一次,船沉了,什么都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