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不愿意自己见血。
“你...陛下怎知那群土匪不是劫富济贫?”沈祁语盯着萧玦的剑看了两眼,“要是误杀.....”
“这里是京都边缘,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觉得能有什么贫?”萧玦靠在马车上假寐,“况且, 他们身上的衣着虽看着都是东拼西凑缝起来的,但几乎每一块料子都价格不菲,最关键的是,劫富济贫的土匪怎么可能如此肥胖。”
他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睁眼看向沈祁语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
沈祁语:“.......”
“那竟然都已经确定他们就是土匪了,陛下为何还与他们说些废话?”沈祁语道,“拖延时间?”
萧玦回答得很快,“不,是因为看你畏畏缩缩的样子很好笑,想再多看会。”
沈祁语:“.....”
有病。
马车约莫是萧玦的人在驾驶,一路上除了赶马的语气词沈祁语根本没听到别的。
深夜的奔波以及长时间高度精神集中让她有种躺下就能睡着的感觉,可是路途到底颠簸,马车内空间小且没有供人休憩的软塌,除了靠在车壁上也没什么可以休息的姿势了。
可总是瞌睡着瞌睡着又被抖醒。
算得上煎熬。
可龚州离这里又不近。
眼见着天色又黑了,沈祁语没忍住,她拉了拉萧玦的袖子,问道:“我们要如此赶路近半个月吗?”
萧玦看着她,“若是找得到客栈,便会停下来休息。”
那便是目前找不到客栈的意思了。
“龚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半垂着眼睛,声音细若蚊吟,“陛下一定要去那里吗?”
“嗯。”萧玦轻声回答,“今年得去一趟。”
沈祁语只觉得视觉与听觉都模糊了,她已经一天半未曾合过眼。
所以萧玦最后到底说了什么她其实已经有些听不清,只是隐隐约约,在两人距离缩小时,她迷迷糊糊听到了一句话。
“那里是我素未谋面的家。”
马车仍旧颠簸。
沈祁语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她只觉得头好像枕着个什么柔软的东西,而原本坐着的身体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下来。
想起来了。
萧玦让她枕在了腿上。
肩上还搭着一只修长的手,沈祁语微微抬头,看到了萧玦头枕车壁的睡颜。
他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着,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扰住了。
心底里像是有块地方软了一下,她正准备起身换萧玦枕她腿上,可她突然想到了马车正在驶向的目的地。
龚州。
她被他像个物品一样裹挟着,不给予她任何基本的尊重与理解,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去往他想去的地方。
于是心突然就不软了。
地位与性别带来的不平等在这个时代其实根本不能叫不平等,那甚至叫大势所趋。
可沈祁语总是介意。
被帝王带着去往各个地方,论谁去说,都只会是可以光宗耀祖的荣耀。
在这里说不清尊重的问题。
于是她用只能被自己看到的方式默默反抗。
她若是真的壮着胆子去与萧玦去理论,且不说会不会被萧玦骂有病,若是严重一些,怕是会因为被认为是想与帝王同地位而被剥去后位。
她总归是不敢拿自己的未来打赌。
谨慎。
心酸。
马车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祁语微微挪动身子,让自己躺得更加舒服了一些。
她微小的动作并未吵醒萧玦,只是脑子这么一转,她自己便有些睡不着了,于是只是睁着眼睛发呆。
马车似乎是行过了一个坑,巨大的震动竟然沈祁语不自主地朝底下摔了下去。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即将与马车来个亲密接触,“额....”
刹那间,原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意外及时地揽住了自己的腰,而下一秒,人被捞了回去。
她身子被翻了个面,被捞回去时恰好与萧玦对视在一起。
“什么时候醒的?”萧玦问。
撒不了慌,她眼神里的清明骗不了人。
沈祁语起身,“醒了一会会,回神过后准备起来的时候就被.....”
萧玦皱着眉头,“嘶。”
沈祁语看了看萧玦被按着的腿。
嗯.....看来是她枕的时间有些久了.....
“陛下抱歉,路有些黒,唯译没看清楚路。”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道略带稚嫩的男声。
沈祁语愣了愣,又看向萧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