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双总是居高临下的眼,景光改变了主意。
他自然地迈步进去,在橱窗里找到碘伏、棉签之类的药品,坐到黑泽对面的床上说:“处理伤口。”
黑泽瞥他一眼没说话,他直接把床边的围帘拉起来,只留了条缝。
“……”
照理说,景光自己上药也没碍着黑泽什么。
但其实不是,不断有被刻意压低的吸气声从那条缝隙渗出来,黑泽听着心烦,翻身下床,冷着脸一把拉开帘子。
景光像是被吓到了,仰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疑问,又很纯洁,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黑泽气急败坏,一把捏住他红肿的下巴,抬起来问:“既没折也没裂,你在嚎些什么?”
黑泽以前在大学陪高明上过几次法医学,又是Top Killer,骨头受没受伤,严不严重,一摸就知道。
但景光表情是一种隐忍的痛,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黑泽问:“你刚刚是骗我的吗?”
在擒拿考核中,景光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那时黑泽皱着眉,脸上出现了和他现在极其相似的疼痛,虽然对方很快掩饰住了,景光也不敢赌。
所以,他放松桎梏,被黑泽制住之后,更是连反抗都没有,直接选择了“弃权”。
黑泽审视了会儿景光藏不住担忧的脸,眼里露出嘲讽:“当然是骗你的,难以想象事到如今,你还对我心存幻想。”
不是昨晚才差点被他哥的东西溅一脸吗?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
黑泽觉得烦,狠狠把景光的脸甩到一边时,对方却很快转回来,精准地抓住他冰凉的手指说:
“是你让我心存幻想,刚才我抓住你脚踝的时候,你可以踢我的头,但没有。你只是踹了我的肩,是不是怕我受伤?就像我怕你受伤一样。”
黑泽愣了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当时头痛又犯了,还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光不露声色就很艰难,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和诸伏景光对抗的。
难道是潜意识的行为?
他看着景光自以为了然的笑容,很想一脚把对方踹翻在地,顺便在那张讨厌的脸上再狠狠碾几下。
但校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景光也听见了,一瞬间脸变得通红。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但面对着门的围帘不透风地拉着,谁会相信呢?
况且他确实做了什么—
他识破了谎言,把黑泽激怒了。
景光目送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好半会儿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片刻后,校医踩着高跟鞋英姿飒爽地走进来,景光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
校医看他下巴上凝固的血,大惊失色,赶忙像黑泽那样捏了捏,不过她的动作很轻柔,和黑泽泄愤似的行为完全不同。
好半会儿,她松口气说:“骨头没什么事,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拍张片子。”
景光摇摇头,校医坐在对面的床上,监督他用纱布和绷带包扎好伤口,起身时才发现床上的褶皱,喃喃自语道:
“哎,黑泽教官又来我这里休息了吗?真希望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少惹他生气。”
景光本来要走了,闻言忍不住驻足问:“您刚才说什么?”
校医眸光微闪,但又担心黑泽的身体,犹豫了几秒说:
“他啊,只有实在不舒服的时候,才会来我这里躺会儿。”
第47章
擒拿考核结束,是自习时间。
学生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图书馆、射击场、寝室,甚至出校。
毕竟接受了两个多月的严苛训练,如果这时候还学不会自律,那真的不适合做警察。
降谷在教室复习明天考试的法律相关内容,鬼冢巡视时在他桌上留了张纸—
【下课来会谈室找我。】
会谈室是接待家长,和学生商谈未来职业规划的重要场所。
老鬼头现在叫他去,难道—
*
下课后,降谷依言来到会谈室,敲了两下门,隔几秒鬼冢就出现在视野。
“来啦?进吧。”说着,鬼冢侧身让出通道。
会谈室的空间宽敞,私密性也更高。里面摆了两张红褐色真皮沙发和一只茶几。
鬼冢给降谷倒了杯水,两人面对面坐下,他开门见山道:
“怎么样,降谷。有信心拿这一届的‘优秀学生代表’吗?”
这所谓的“优秀学生代表”虽然也看平时表现,说到底毕业考核成绩还是占了大头。
降谷谦虚地笑笑:“我尽量。”
鬼冢端详面前的青年,头发是朝气蓬勃的金色,面容却已经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也怪不得会被那个机关选中。
他年纪逐渐大了,刚入秋就开始泡枸杞养生,看着年轻人们来了又走,真切地感受到“青春不再”四个字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