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死了,姐在外地上大学,我只能一个人寄宿在学校里,一年回家一次。同学经常说我爸妈死在校门口会阴魂不散,所以我干脆就装得特别厉害,特别高冷,让他们再也不敢说我。”何月竹说着,表情是人在回忆往事时常有的怅然与怀念,“后来没想到还有了一群找我帮忙打架的小弟。初中男生真好玩。”
吴端像抚摸雨中的流浪猫一般,怜悯地摸了摸何月竹的脑袋,他说:“放心吧。你父母无疑已经转生了。因为你很了不起。”
“真的吗。”听到吴端这么说,何月竹好开心。心里有点美滋滋,于是乐呵呵笑了。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有多可怜,现在就有多可爱。只知道笑了两声,意识逐渐清醒,才发现双手松松搭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才想明白:明明睡前还在客厅,为何现在会在床上,当然是吴端把他抱了进来。
何月竹目光躲闪,刚想收回无处安放的手,吴端却抬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动作克制又温柔,指间相扣在那个位置。完全动弹不了。
何月竹只能唤一声对方的名字,声音与目光柔软得让人很容易便深陷其中:“吴端,你还醉吗?”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吴端握他的力度骤然加了几分。
吴端终于开口。声音像是隔着一道月光织成的纱。
“你觉得呢。”
吴端忽而将那只手生生扣在床上。俯身倾向何月竹,也侵略般直勾勾注视他。何月竹从未见过吴端有过这样的神情,让他感觉好像走在盛夏的沙滩上,冰冷的海浪拍打小腿,炙热的砂砾烫着脚丫。——每一种浓烈的触感,都在无声向肌肤宣告占有与入侵。
何月竹不知所措,那四个字的余音还在耳畔。你觉得呢。
第23章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
我觉得……
何月竹从对方的鼻息中嗅到一股熟悉的甜味,他笑道:“蜂蜜生姜水,你喝了啊。那肯定不醉了。”
吴端阖目笑了一声。他说:“是啊。”
再睁眼,先前的惊涛波澜都止于平静。他松开何月竹,直起身子坐在床边,十指交叉放在身前。
他看向半掩的卧室房门,忽然说:“想冲个澡。”
洗澡...对啊,洗澡。
提到卫生问题何月竹骤然清醒了。他翻身坐起,举起枕头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
——他有一些只针对自己的小洁癖。譬如为了防止把停尸房的气味带回来,他平日进门第一件事必定是洗澡。
今晚居然没洗澡就躺上了床,虽然事出有因......
不该睡过去的。何月竹懊恼地揉了揉脑壳,总算完全清醒了。他嘟嘟囔囔一声:“我也要洗。”
他抓着枕头,犹犹豫豫地说:“但我家热水器不好,只够一人份。”
吴端神色疑惑而诧异。
一定要说得这么直白吗?看来吴端情商也不高。何月竹放下枕头,认真向他解释:“意思就是让你省点热水给我。”
吴端应了声“哦”。总觉得有些失望。
何月竹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纯黑长袖打底衫,一件宽松的灰裤,他一手抱着一件,朝吴端浅浅笑道:“这两件当时买大了,希望能合你身。”至于贴身衣物,他家里也备着一次性的。
他看着吴端进了浴室,又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在自己家里,何月竹竟有些无处安放。心思很乱,却理不清在乱什么,只好不停找事儿来转移注意力。
他敲了敲毛玻璃门,“要不道长先把脏衣服给我洗洗。”
“进来拿。”
何月竹推开门,吴端已赤裸上半身,双臂高举向后,正解开脑后的半扎马尾。
忽然闯入的人儿上下来回扫了好几眼,顿时方寸小乱,没想到道长衣服下这么有料,哪怕是放松状态,块块肌肉仍然很明显。对比之下,自己好像有点...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吴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便干脆握起他,将木簪塞进他手心。
是吴端的木簪。何月竹回过神,心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手里真的可以吗。
他抬起头,却见吴端已经在解裤腰带了。
顿时方寸大乱:“啊、等等!”
“等什么?”吴端偏了偏头,似笑非笑,“我都不介意。”
“呃...”何月竹心说,虽然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各种人的身体他不知经手过多少具了。但是...总觉得现在这个场合很不一样,他还是埋下头,向前伸出手。手中接二连三多了几份重量。
接过衣服,走进阳台。
记得外衬上沾着机油...何月竹试着清洗,然而普通的洗衣液根本无可奈何。最后头冒冷汗,还是送去干洗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