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纸的手却颤抖不止:没想到他分明是为了改变命运而回到榆宁,竟会机缘巧合,促成了司马媛转世成为何月柏。
何月竹摇摇头,先不想这些了,既然拿到了字据,事不宜迟,立即与榆宁的魂魄说清楚。为此,离开花柳巷时,他顺道提了半斤桃予云。
待他返回有所客栈,夜已阑珊,客栈大门半阖,大堂中空无一人,基本是打烊了。
何月竹迫不及待冲上五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知道,他一定在这里等他。
果然房门未锁,里面已有一人。
无端跨坐在窗台,身影孑孓而落寞,偏头眺望远方的颂云泊,“阿澈。你看颂云泊与当年,是否别无二致。”
何月竹轻轻点头,“嗯。”
无端转过脸看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重落在何月竹身上,“只是我变了。”
何月竹走进门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无端是变了,从身到心,都不复从前。而何月竹现在的所有努力,正是为了让无端不再沉沦之渐。
无端把玩着手心的药蛊,“你是否觉得我和完颜於昭没有区别。”
“怎么会!”何月竹即答,“你怎会这样想。”
“你看过我的记忆,便知你死后,我都做过什么。”
何月竹哑然:我不知道。我没看过你的记忆。
他又迅速反应过来,无端怕是误会了什么。
“你离家出走,又对我视而不见,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原因。”无端轻轻将药蛊放在窗台,“也罢,是我那些年从未想过还能与你重逢。”
何月竹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不知道无端为了他的清白,也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煞费苦心扶持起一个朝代。
他向前一步,“不论如何,你都是——”我心中的最爱的...那个人。
他本是想这样说的,身体深处却又闪过电流般的刺痛,“唔...!”
抬眼,赤瞳的恶鬼嗤笑着他的感情。
再一踉跄一恍神,无端已经到身边托住了他,“没事吧。”
“没事...”何月竹轻轻推开他的手。
无端握了握拳,不再碰他,声音也冷却半度,“你的事,办完了吗。”
何月竹垂下眼:“还差最后一点。”他取下腰上的酒葫芦,“要你喝下这壶酒。”
无端接过酒葫芦,勾起一道惨笑:“好。”
说罢便揭开瓶塞,往身体里大口灌去。
见他喝得酒水乱溢,沾湿面庞,濡湿衣襟,何月竹不得不出声提醒,“你慢点喝。”
无端却将空空如也的酒葫芦抛回给他,挂着一道讽刺的笑,“你知道的,我整条命都能给你。”
说罢,他便头一倾,向后倒去。
何月竹连忙上去接住醉倒的他,顾不上确认更多,嘴边施法念咒,手里摸出早已备好的符咒...
然而符咒刚刚贴上道长,后者便猛然睁开双眼,血色的双眼。
而一头乌发也在瞬间染成作雪色,何月竹瞬间被唤起心理阴影,一个激灵将他推开。道长没有失力跌倒在地,反而如牵线木偶般以及极不自然的姿势重新站定。
仇视着,憎恶着。
何月竹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你们怎么会直接抢走他的身体!”
与先前不一样啊!
“它们”宛如午觉初醒般活动着筋骨,以无端的声音,回答何月竹的质问,“因为...你刚刚杀了‘我’。”
“什么?”何月竹不可置信,“我杀了无端?”
然而看向地上那壶酒,他顿时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瞬间懂了。
他以交杯酒放倒道长的小聪明实在太过分,道长终于给他自己下了那道碰酒即死的咒言。
从此,他再也不会“醉”了。
何月竹大脑一片空白,可情急之下顾不上太多,立即解开邮筒,掏出字据,展开在恶鬼面前,“先前你们不愿信我,我特意寻来了当年司马诚勾结完颜於昭的证据!”
何月竹几乎是呐喊,“当年出卖榆宁的真的不是我!!”
血红眼睛的恶鬼一把夺走他手里的字据,打量半晌,浑身都在颤抖,鬼目中尽是震惊与诧异。
何月竹终于见到了一丝希望,他立即支膝跪下,语气更加恳切,“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背叛榆宁...各位已经见到证据,能不能就此放过无端,放过我,放过我们。”
它们沉默听着,听着听着竟“噗嗤”一声笑了,最后竟忍俊不禁,捂腹笑开,“呵呵...!哈哈哈哈!”
大笑着,它们将字据揉成皱纸,最后撕成一团碎片,砸在何月竹脸上,一如当年吐向成澈的痰水。
第177章 情劫的因果
字据的碎块如蝴蝶的断翅,一片一片轻飘飘落在何月竹脸上,何月竹抬手去接,刚刚还填满祈求与期盼的眼此时被绝望浸透,同样的哑然出现在六百年前,他以为父母一定会支持他追求所爱,却给他安排了给司马府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