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竹一个激灵,“呃…...”他连忙把道长往身上拽,“难道无端道长还在意什么纲常伦理。”
说着无端已经解开他的外衣,笑道:“只是想起从前让你喊一声无端,你都不乐意。”
何月竹噗嗤一声笑开,连唤了好几声“无端”一声比一声绵绵,一直唤到他们双双赤裸,又相互纠缠。
龙凤花烛的焰心摇摇晃晃,敞开的飘窗谁都无暇去阖,唯有情*阵阵荡起,如山风拂过洱海微澜,彻夜不休。
事后。恋人与恋人相拥在红绸下。无端架起了三弦,为他们轻轻弹奏一首彼此都爱的小曲。何月竹在一旁轻轻地哼,脑袋垂在无端肩膀上,忽然摸下自己法上的木簪,“急急如敕令。”
那把三弦在青光萦绕下,逐渐修好这几年岁月留下的痕迹,何月竹笑道:“你看,像不像新的。”
无端揉揉他,“我徒儿这招修复法术,了不起。”
何月竹被师父一夸,又下了一道保护,“这下...足够你弹整整三百年了。”
“...得有听众我才会弹。”
何月竹声音一梗,牵住无端的手,转移话题,“该喝交杯酒了...”
无端很无奈,“你肚子不舒服,别喝了。”
“不行。”何月竹用力摇头,把蓬乱的发摇得更蓬乱,“哪有大婚不喝交杯酒的。”
“听话。”
“不行。”
“听话。”
“就要喝。”
“那喝一滴。”
“一滴?!臭道长是小气鬼!”
“两滴。”
何月竹埋进他胸膛去闹脾气,“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一小口。”
何月竹撅起嘴,“哼,大婚当日交杯酒是要见底的。”
无端根本拗不过,无可奈何道:“好——。我替你喝见底。”
终于中计了。
何月竹暗自窃喜,下床取来酒杯酒盏,高高举起自己的那一尊酒盏,“合卺而醑,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
无端往他杯中倒了三滴,接着给自己盛满。他们各自举杯,手臂交缠。
无端略有忐忑道:“先说好。不论我酒后说了什么,都不作数。”
何月竹点点头,抿了那三滴小酒,再望着爱人仰首灌下一整杯,眯着眼笑,“不会的,喝这个量你一定是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无端灌酒的动作一停: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唤我师父了。
此刻他几乎可以确信,成澈回来了。
然而一壶清酒已经下肚,转瞬不省人事。
何月竹也愣了,不对劲,到现在道长喝酒也只是醉而已。那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沾酒即死,又是为什么。
他摇摇头,先不想这些了。办正事。
他下床找出一张空白符咒,又搬出纸墨坐在桌边。
闭上双眼,回忆吴端消失的那夜在他身后绘制的咒纹...
“原来如此...”
“原来要这样画...”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何月竹恍然大悟,惊叹一声“哇”。
这是一张能够将神识金蝉脱壳的符咒。吴端就是通过这道符咒将他的神识封进了何月竹的身体里。
当年他根本看不出一笔一划是什么含义,如今学过九宫六合,总算能理解。
不得不说,他的道长是天才。
就像一道看似无解的高难奥数题,道长将简单的公式排列组合,四两拨千斤解得完美无瑕。
何月竹忍不住爬到床上深深亲了一口醉死过去的人儿,又坐回桌边。
在道长本人无意识的情况下,只要使用这张符咒,便能进入他的识海。
何月竹将符咒贴在道长胸口,再将木簪在手中化作修面刀,“急急如敕令!”
言出法随,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172章 这样便是扯平了
榆宁的冬季时常降雪,雪原的纯白一望无际,可何月竹仍然记得那凛冽中带有些许温柔,枯萎的草木点缀其中,让雪景也并不寂寞。他小时候喜欢撒开腿在雪原里奔跑,棉袄把他裹得像个团子,跑得急了就直接扑进雪里,拍拍膝盖站起来也不疼。长大了一些,他爱上在雪地里舞剑,剑气挑起的雪沫纷纷扬扬,冰晶在日光中熠熠生辉。再后来,雪沫成了他难挥去的梦魇,意味着金人骑兵在远方操练。
而道长的识海便是这样一片雪原,孤城荒野,破败凋敝。成澈死后,他便永远停在这里,再也没能走出去。
虽然在识海里早已没有了寒冷的概念,何月竹还是打了个哆嗦。
好冷。
他抬起脸,双目对上那团深不见底的赤色污秽。
——榆宁的鬼魂。
它们好似血色的黑洞般聚集成一团,漂浮在雪原半空,阴森的煞气如不祥的触须般伸展蔓延,传递着绝望、混沌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