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呵,我杀人无数,也毁人无数。是无所不用其极...若是告诉你实情,你会厌我吗。”
“可我既求死不能,又留你不住,若要再一次眼睁睁送你离我而去...我...”
“道长、你回来啦!”
听见爱人的声音连同气息一同穿透风雪而来,无端下意识顺声源望去。
久违的影子在皑皑白雪中缓缓朝他小跑而来...棕黑色长发高高束作马尾,十九岁的成公子笑靥绽放。
“阿澈...!?”
“欸!”
程澈小跑入殿,在道长身边站定,气喘吁吁,手上捧着一碗汤圆。
看到沾着雪沫的素白道褂,无端才反应过来,“你的发...?”
程澈甩了甩后发马尾,“方便我搓汤圆,便扎起来了。如何?”他原地转了一圈,满眼期待问:“道长喜欢吗?”
无端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评说。刚刚有一瞬,他真以为是成澈回来了。
“唔...”程澈发觉他在为难,尴尬笑了,“不合适吗...?”若不是手里还端着汤圆碗,真想立即解了马尾,扎回他常束的半扎盘桓髻。
道长避而不答,看他手中的汤圆,“这是你搓的...汤圆?”
程澈用力点头,“嗯!我亲手搓的。”
可低头一看,碗中汤圆不仅糊成了面糊,一路冒雪跑来,还积了一层厚厚雪沫。
程澈连忙道歉:“怎么糊成这样了...本想让你吃到最好吃的汤圆的...”
无端使汤勺捞起一颗汤圆,看那模模糊糊的小表情,“这是我?”
“哇,这你都看得出。”程澈见道长又捞起另一颗,连忙说,“这是我。”
道长将两粒汤圆放在口中一起咀嚼,“和你一模一样。”
“真的?其实糊之前更像我。”
“现在也像。”
甜口、软腻、又粘牙。
“那好吃吗?”
“自然好吃。”无端点点头,却越嚼越不对劲,“酒味...?”
酒味?
酒味?
程澈的影子摇摇晃晃,声音也虚无缥缈,“芝麻馅和花生馅都没有了,我灵机一动用了酒酿糯米做馅,如何?”
无端咽下口中汤圆的余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程澈摇摇晃晃的频率越来越大了,“如何嘛?”
“好吃吗?”
“如果不好吃,我去重新搓一碗新鲜的。”
我......在哪...
酒气微醺上头,而爱人那双被融雪沾湿的眼依旧明亮。
“唔…都不说话了。我这就去给道长下一碗新鲜的,你等等。”
程澈转身跑开,马尾扫过无端鼻尖。
无端顺着气息跟着迈出两步,望着成澈,亦或是风雪中程澈渐行渐远的背影,与他记忆深处那个诀别的雪日别无二致。手中汤圆碗顿时摔碎在地。他大步追进了风雪,哑着嗓子唤那个人:
“阿澈——!”
程澈一愣,他师父怎么忽然这样撕心裂肺喊他。他刚一转过身,无端便已经冲上来把他整个抱住。
“阿澈别走...别走......”
“道长?”程澈不明所以,“我就在这儿——唔。”
却未曾想,无端直接当着神像的面吻了下来。程澈一愣,声音都吓得变调,“唔、唔——!”
两颗酒酿汤圆撕碎了所有束缚,醉得神魂颠倒的男人已然不管不顾,左手按住程澈肩膀,右手重重持住下巴,偏头吻得粗暴,唇舌齿并用,几乎是竭尽所能在掠夺。
手上力气更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手蛮力掐在程澈肩上,留下狰狞的红痕。只是怕成公子再消失不见。
“道长...我好痛...”程澈被吻得发麻,掐得生疼,好不容易找到间隙才挣脱出来,又被捧住脸蛋。
无端接近语无伦次,“我回来了,是不是久等了,我回来了。”
程澈不好意思地抹抹唇,“也没有久等啦...”
“阿澈...”无端紧紧抱住程澈,在酒精作用下竟哭得难以自抑,“我梦见我们分开了,分开了很久很久...”
“道长...?”程澈莫名惶恐,现在的道长好陌生,他从没见过道长这副模样,“那个...道长。有件事得告诉你,你别生气...那个...我病了——”
无端自顾自哽咽着把他打断:“我梦见......你变得好小好小...煞气很重...很重...”
他像个大男孩似的泪水直流,“阿澈...你不要做成将军了...我们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谁?
程澈傻傻愣在他怀中,面如死灰。
良久,他才组织一句颤抖而艰涩的:
“道长...‘成将军’,是在说谁?”
同一时刻,皇宫深院。
从正午等到黄昏,大批兵马摩拳擦掌了好几个回合,可左等右等都不见“鳖”出来。太子预感不妙:按理说,这祝祷也该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