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干扰我练习。
我在刻苦刻苦、用功用功练习法术呢,他总是隔三差五过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还把我薅得头发一团乱,薅完也不解释,一声不吭就跑掉。
要么就是特别理直气壮把我扛在肩上:“别练了。师父带你去吃好吃的。”
唔...每次都是他硬把我扛走的。绝对不是我也想吃好吃的!
臭道长臭道长臭道长…
“想什么呢。”
冷不丁身后冒出来一句问候,程阿虫吓出一声惨叫,“呜啊!”
抬首看他师父正俯身瞧他,“道、道长。”
无端看他战战兢兢的模样,装模作样质问:“做贼心虚。让我猜猜,数落了几句‘臭道长’?”
程阿虫连忙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
道长把要倾得更深,“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睛总会左右乱飘?”
“唔——!”程阿虫连忙捂住眼睛,“才没有。”
“手指还会瑟瑟发抖?”
程阿虫立刻把手背在身后,“真的没有...”
无端逗得心满意足,把徒儿一下捞进怀里,翻身坐在袇阁窗台上。
已是宵禁时分,一轮将满圆月挂在夜空,洛阳城内寂静无声,唯有巡逻的哨兵来回走动。
无端凝望着当空皓月,沉思许久,“果然...”
“果然?”程阿虫仰头望他,道长一副仿佛参悟了什么天机的凝重。
“...手感沉了。你最近果然胖了不少。”
“?!”果然臭道长就没正经过。
“是不是给你吃多了?——来,让师父捏捏小肚子。”无端三两下阻止了徒儿的反抗,隔着衣服往小肚子捏去,“没肉啊...”
他端详着徒儿面孔,忽然恍然大悟,“是你长大了。”
“我当然长大啦!”
“挺好。”无端笑了一声,揉揉那个小脑袋,“不过我有时希望时间过得快些,有时又希望它越慢越好。”
“为什么呀?”
“你想想,你我重逢将近一年,凡人一生不过百余次春秋,又能有多少次一年...”
“重逢...”
无端一怔,“说错了。是相遇。”
师徒俩相互依偎着晒月亮,程阿虫鼓起勇气,“道长...”
“嗯?”
“我怎么还用不出法术啊。”程阿虫抬起脸,泪眼汪汪。
无端一笑置之,“用不出就用不出呗。”
“那怎么行!阿虫要学会法术,然后去帮助大家的。”
“好啊小道长,你不如先帮眼前人吧。”
“谁啊?”
“我啊。”无端使劲揉那个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子,“往后不要一天到晚都埋头苦修了,多留点时间给师父。”
他将下巴抵在怀中人脑袋上,沉声道:“我一个人,好寂寞。”
“道长你真是的……比我还贪玩!”
“你怎么知道师父以前是道观里最贪玩的那个。”无端把徒儿扛在肩上,跃下窗台往室内走去,“那听话的小道士,是不是该睡觉了。”
“......道长你坏!”
(未完待续)
第155章 雷暴夜
四年后。
洛阳遭遇百年罕见的雷暴夜。而洛水上游数月大旱,下游却大水漫灌,入海口则狂风骤雨,海啸频频。
皇城深院,大魏皇帝倒在年轻娇嫩的宠妃怀中,气喘连连,亮紫色的霹雷接连不断闪在他脸上,照出一张沟壑纵横,衰老疲惫的面孔。
他将要九十了。
妃嫔玉手抚摸着他的鲐背,柔声安慰:“陛下只是累了...且休息一夜,明日再...”
年老的皇帝却勃然大怒,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女人推下了床,“滚!给朕滚!”
女人连忙收拾衣服,踉踉跄跄奔出了行宫。
皇帝向后摊到在床榻里,着急摸枕头下盛“长生不老药”的锦囊,却已经空空如也。
都说人到了阳寿已尽的关头,便能清楚看见自己的死期。他当然知道自己是风中残烛,在今夜电闪雷鸣中摇摇晃晃,就要走向熄灭。
也知道纵观青史,历朝历代都有帝王遣人多方寻觅仙药,游海上,逢蓬莱,然而终究无人能敌过一死。如今终于也轮到了他。
可皇帝偏偏不甘心。
他一拳砸在床榻上,发不出任何声响。
——毕竟,这世上就有人能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一声雷暴轰鸣,行宫的薄纱被悄悄掀起。
“朕不是让你滚吗!还敢回来——!”
皇帝剩下的怒吼在瞥到来者影子的那一刻,硬生生压成一句唯唯诺诺的:“...道长。您怎么来了。”
无端缓缓上前,“你心里记挂,本道自然要来。”
皇帝连忙翻身下床,跪倒在地,“求...求道长赐药。”
无端走上前,划破天空的闪电映出他黑纱下的面容轮廓,而他声音读不出一点情绪,“新药。试或不试,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