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半跪接住他,紧紧抱在怀中,双眼仍然烧着过分的红色:“嗯。是我。”
男孩往外探出头去,“谁在外面呀...”但被整个人按进怀里。无端嗓音仍留着杀戮的余味,“别看。别看。”悄悄低语了一声“蛇”,巴蛇便从他指尖滑走,将残骸悄无声息清理干净。
男孩转头看道长,看他满脸是血,不禁担忧起来:“师父在流血...?痛不痛。”
无端笑着:“不痛。”毕竟不是他的血,
程澈却觉得他在逞强,捧住道长脸庞,“呼呼”吹了两下。“嘿嘿”一笑,“吹吹就不痛了。”
小孩的手又软又热,无端不知怎得,不想承认了,“是不是骗我的,怎么还痛。”
程澈嘟起小脸望着他,“阿虫不骗人的,骗你是小狗!”他心中更是软了彻底,紧紧拥住男孩。
“呜啊—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蹭得道长冷白的脖颈全是黑糊糊,可无端不知有多喜欢,将男孩按得更紧。
这猪圈环境堪忧,猪猡散养在泥水中,门的一侧则是一排盛满酸臭猪食泔水的食槽,也是屋子除了顶上那扇天窗唯一的通风处。
而男孩浑身沾满粪水,还有一股泔水的味道。
明明遭遇这样的对待,怎么还有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因为他是他的阿澈啊。
无端轻轻揉男孩后脑,“阿虫。了不起。”
程阿虫忽然泪眼汪汪,“娘亲死了...爹爹也不要我了—!”“你那个爹,不要也罢。”无端抹开男孩脸上的眼泪鼻涕,“往后和我一起生活,可好?”
阿虫透亮透亮的眼睛已经聚满了泪水,用力点头,“好!”
道长摸摸他的脑袋,满手脏兮兮的,而他自己也是同样,“为师...”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实在太陌生了。
“咳。为你办个入观净身大仪。”
他缓缓行到院中,阿虫也追了出去,只看院中几抹红色,空无一人。
小孩歪了歪脑袋:“净身?”
无端持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抽出木簪化为桃木剑,剑尖画地为界,建起简易法坛。
他要久违地做回寻常道士。
“你我师徒有缘,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本道赐你道号—”无端却忽然愣神,“你想要什么道号?”徒儿的视线期待又惶恐,“阿虫现在好脏,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道号!”
无端闭了闭眼,几乎毫无犹豫,“那便赐你单字道号,澈,意寓澄心免浊,纯净通明。”
右手平持长剑身前,烈阳灼目而灿烂,而他声音积了一层冰冷:
“净弟子魂魄,涤五脏玄冥!”“顺天行道,化现渺冥。”
“太上敕令,龙飞雨行!”
—他早就到了不念咒即可施法的境界,但多费口舌,只是希望看见程澈被整个唬住,圆目大睁的模样。
无端身后浮起一道白底青字的符咒。霎时狂风大作,吹得道士黑袍飘飘舞动,投下的阴影如混沌的乱蝶。
而他在狂风中稳稳站立,长剑一挥,剑指苍穹:“雨来-”
小孩已经惊得合不上嘴,顺着桃木剑所指看向天空。只见遥远的南方,竟有厚重的雨云快速聚集而来。
他看得目瞪口呆,在猪圈里不见天日,便好久没见过雨云了,只能呢喃,“雨...雨...”
黑云压来,很快罩得午后如黑夜般昏暗无光。道长周身笼罩在阴影中,持剑身后,
空气变得湿润,风儿逐渐止息。小孩深深吸了一口气,满面惊奇、目不转睛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真的吗?真的要下雨了吗?”
哗哗沙沙降下了瓢泼大雨,掷地有声,震耳欲聋。师徒二人共沐在雨水中,让洗去彼此身上脸上的血水与泥水
道长扬起脸,任雨水浸润他的双目,“阿虫...今生今世,师父一定护你所有周全。”
如宣誓般的话语让阿虫终于回过神,他仰头看道长,如看呼风唤雨的神明。
眼睛里崇拜的星星挡都挡不住,“师父好厉害......!”
程澈绕着道长转了一圈,把男人全身都仔仔细细都端详了一遍,再次惊呼,“道长!我想学!”
他坚定握拳,“我要学会这个法术,我要像你一样厉害!然后,让天底下再也没有人口渴挨饿了!”
无端久久望着那双明透的眼睛。果然是你。不愧是你。我远不如你厉害啊。
后来雨止,无端把小孩带进了屋里,换上他从道观里特意带来的道袍。—自然是装在蛇里。
看着小孩笨手笨脚又兴奋异常地脱下脏衣服,换上小道卦,无端只觉得不可思议。
十五岁第一次给成澈净身,分明还没有相爱,只是看着成澈一丝不挂的身子,他都能有反应。而后来更是了,成澈往他身边一站,发丝的香气飘进肺腑,他立即痴之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