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疾风呼啸穿堂而过,何月竹身旁的林娇娇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向后击飞,整具身体撞在何月竹背后的“百年好合”四个大字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辩。
何月竹随林娇娇的轨迹回头,瞳孔由于惊惧骤然放大。
一把桃木剑穿过林娇娇的胸膛,将她定死在那颗爱心卡片上。大量鲜血喷溅而出,将她的白纱染成血红,往何月竹与陈浩东身上淋上血雨。
何月竹抬起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液。才发现,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手印,又发觉这黏糊糊的液体根本不是血,而是红色的油脂。
被钉死在“百年好合”上的林娇娇疯狂挣扎,试图拔出那把桃木剑,可她双手刚一靠近,便发出了烤肉般的“滋滋”声。
陈浩东终于从极度崩溃中稍微恢复,他失声尖叫,冲上去拔出那把桃木剑。
而林娇娇的身体失去支点,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伴随这一声响,周遭除了何月竹、陈浩东、林娇娇以外的所有人都化作了青烟。
何月竹大梦方醒。
我不该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场婚礼无处不写满荒诞二字。
证婚人应该在即将坠毁的电梯里。
证婚人的职业是与红事相冲的入殓师。
新郎陈浩东的结婚对象是张小月。
而新娘林娇娇,早已经死了。
这种让人熟悉、让人厌恶的感觉...是结界,他被带入了结界。
“陈浩东,快跑,她已经不是人了!”
陈浩东却头也不回,整个人扑在林娇娇身上。
而黑暗深处,传来了比陈浩东的哭喊更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某种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足音越来越近。杀意也越来越近。
何月竹左顾右盼,躲无可躲,直到吴端颀长的身影缓缓从无边黑暗中浮现,才松了一口气。
是道长啊。
道长双手背在身后,抬起眼皮扫过浑身是“血”的新郎新娘,似笑非笑。似乎马上就要开口:“要不我给两位新人算上一卦,童叟无欺。”
而视线最终停在何月竹身上,眼神无奈,又有些庆幸,似乎在说:“你没事就好。”
何月竹唤了一声“吴端!”,小跑到道长身边,欣喜之余又多少不好意思,“抱歉...”
“道什么歉。”
吴端抬起背在身后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作一个“起”的手势,地上那把桃木剑便稳稳飞回他手中。
林娇娇吐出一口黑血,她的眼睛本就又大又圆,现在瞪着吴端,更是大得让人毛骨悚然。
“你是哪来的道士?!”她倒在陈浩东怀里,几乎想用眼睛就把吴端吞下。
而道长似乎被她的眼神挑起了兴趣,双目霎时变得冰冷,迎着林娇娇的目光与它对视。
林娇娇浑身战栗,一把抓过陈浩东的衣领,伏在他耳边求道:“老公,他要杀我。救我,救救我。”
“陈浩东,她——”何月竹想劝,陈浩东却仍未清醒,还在扮演他的新郎。一把护住怀里的女鬼,朝吴端怒骂道:“你他妈是谁啊!为什么要害我老婆!”
而结界瞬间感应了陈浩东的憎恨与恐惧,头顶的白炽灯熔化,化作数根成人小臂长短的白色尖刺,朝吴端射去。
何月竹不由得提醒他“小心”,却发现道长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桃木剑勾起剑花,流畅劈开了所有尖刺。而道长皱眉“啧”了一声,厌恶至极,将陈浩东一脚踹开。陈浩东翻滚几圈,后背撞在“百年好合”上,没了反应。顿时结界也不再变化。
“愚不可及。”吴端毫无波澜评价一句。
何月竹上去探了探鼻息,所幸还活着。忽然发现,陈浩东脖子上也有一道黑色的手印。
“这手印是!”他正想把黑色手印的事告诉吴端,陈浩东的搅局却给了林娇娇可乘之机。赫然可见,她白纱裙底不知何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吴端脚踝。
她幽幽说:“给我看看你的梦。”
如同一滴墨滴入眼里,林娇娇双目眼珠忽而全黑,发出暗暗的阴光。她再度用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吴端。
吴端挥剑斩断那只手,脚踝上却也留下一道黑色的手印。
那么,他们身上的也是林娇娇留下的印记?何月竹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祥预感,刚刚他的思维、记忆都在线,却无法辨别出这离谱的阴婚,难道是这手印的原因?
果然,何月竹察觉到吴端也出现了些不对劲。他薄唇紧抿,双手反持木剑,剑尖向下。可持剑的手却颤抖起来。
何月竹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对方微微偏头看他,再一次举起木剑。
林娇娇捉到了他这片刻的迟疑,当他木剑落下时,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