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澈愣了,他还从没见过那个任性恣意的无端道长这样脆弱易碎的一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怎么了无端?你在害怕什么呀?”
“我怕你...忘了我...”
“哎呀。”成澈捏了捏友人鼻尖,又双手环住他的后脑,态度很认真,“我都说了不会忘的。绝对不会。”
他安抚表亲家的弟弟妹妹时总是这样做。
却忘了一件要事,他的双手是要挡在两个人之间的。
于是不经意间,一丝不挂的上半身终于完完全全黏在了一起。
成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肌肤摩挲着肌肤的触感那么清晰,又那么微妙。胸腔贴着胸腔,也不知砰砰的心跳声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激烈。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胸腔都要被震碎了。
成澈慌了。
“喂...无端...”
“无端你放开我…”
“好热…你快放开我...”任他求饶着,无端都毫无反应。
恐怕这道士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又于事无补地求了一次,成澈便放弃了。
而他的顺从让无端把他抱得更紧,揽在怀里揉来揉去还不够,最后甚至往前一压双双倒在草地
无端把他整个人压住,口中还在断断续续重复着,“阿澈...阿澈...别忘了我...”
成澈好不容易才从颈窝里钻出来,一声叹息,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他用足跟踹了踹道长小腿肚,“为什么那么怕我忘了你呀。”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成澈没想到自己在无端心里份量那么重,有点美滋滋。
无端点点头,闷闷支吾,“我没名没姓...没爹没娘......”
“无端...”成澈刚一出声便哑然,这只是道号。无端,没有自己的姓氏,没有自己的名字。
“从来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有人在乎...”成澈本就心软,现在更是整颗心被化开,轻轻把他拥住,“我在乎。”
无端似乎终于听进去了,目光悠悠,反复揉成澈的脸,像要把他的一切都揉进手心,“是啊...没有人...像你那么相信我...也没有人对我...像你对我那么好了...”
没想到无端原来是这么看我的。
成澈温温一笑,嘴上笑话他,“你也知道我对你好啊...可你天天就会欺负我。以后不许欺负我了,听到没有!”
无端抬起脸,定了定神,不作协商,“休想。”
然后完全昏迷了过去。
啧。
安慰你那么久,居然连不欺负我都做不到。真是白安慰了!
成澈嘟嘟囔囔,把这混蛋家伙一把推开。
扭了扭手腕,心说他早该这么做,也不知是什么让他陪着黏糊到了现在。
而彼此的身体刚刚分离,成公子就打了个哆嗦。
“好冷。”
只有温存过后才知,原来早夏的夜风也是冰凉的。他连忙去够自己的衣服,可还是半湿,穿不得。
只好继续靠酒来暖身子。
倒了一碗桃予云,独自对着颂云泊饮下。
白桃味的清酒果然沁人心脾,可成澈不懂怎么三口就能放倒这么大只一个臭道士。
又倒一碗,再倒一碗...
不知不觉一个人把两坛酒都喝了个精光。
他打了个酒嗝,咂了咂唇舌。晚霞渐浓,西方天边泛着旖旎的淡紫。想必明日也将是个大好晴天。远处未有山整座倒映在湖面,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仿佛近在眼前。成澈抬手去捞,才发现自己似乎也微醺了。
而暮色渐起,温度更低了些。
他来回摩挲胳膊,侧眼看身旁无端醉得不省人事,身体随呼吸缓慢起伏着。
“无端,你冷不冷?”他轻轻抚上友人的肩膀,被湖风吹得冰冰凉凉。
那可不成,要是染上风寒怎么办。
他左顾右盼,想给彼此找一些可取暖的玩意。找了半天,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醍醐灌顶。
不就在这吗!
他轻轻抬起无端的胳膊,枕在他臂弯躺了回去。
或许真的醉了。此情此景此举,怎会那么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好像他早就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举动。
他想,自己这副小媳妇似的模样,要是让人看见,可不大妥当啊。
或许是两坛桃予云作祟,成澈很快便以:不能让无端染上风寒,说服了自己。
一点点闲言碎语,哪有道长重要啊。
他枕在道长胸口,偏头打量无端的身体。从胸膛到小腹,每一块血汗磨砺出的轮廓都清晰可辩,而肌肉上不乏一道又一道伤痕旧疤。
回想无端刚刚脆弱的模样,再看这些伤,成澈实在有些难言的心疼。他明白道观修行相当辛苦,超度恶鬼也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