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早春时节。簌落山深处弥散着春季森林中会有的那种鲜明又尚不浓郁的花香,而嫩芽抽枝、翠笋冒尖的声音混着眠虫苏醒的哈欠,那么悦耳生机。
何月竹想,真好啊。这就是他生命里最后一个春天吗。
观里空无一人,他喊了好几声,“吴端,你在吗?”也无人应答。只好将礼物放在客厅茶几上。想,吴端今天大概不在吧。
那么只手可数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好吧。何月竹慨叹一声,打算去看看紫藤花,便往紫藤花架的位置走去。花架早已搭好了,翠绿的叶子肆意生长着,何月竹植下它们的时候没想过比起自己它们竟能陪吴端更久。
好在紫藤花结出花苞的日子大致在三月,他还能和吴端一起欣赏一年绛紫的花瀑。也是一生仅此一次的绛紫的花瀑。
——自从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他便难以甩开这个念头。不论做什么都会自动挂上“将死”的前缀,他不想这样,却无可奈何。
意外之喜,他看到吴端在花架下静坐冥想,道袍半解落于腰侧,锁骨中心以青色的墨汁绘着一道含义难辨的纹样。
他在啊!
何月竹顿时欣喜起来,小跑过去,“吴端!你在呀,怎么喊你都不应?”
吴端发根的白色,在显而易见地蔓延。
那白色起初的长度只能以毫米记,现在已有数厘米之长。
他问过对方,可对方只答,是上次在吴家损耗了太多。
而后来何月竹便被自己的寿命占据心神,再没有提起过。
“吴端。”
“吴端!”
“吴端?”
他变着语气呼唤对方的名字,撒娇也好,佯装生气也好,都没有反应。
自从鸿舟岛回来,吴端的静坐调息频繁了许多。并且每一次都像那天深眠,不论何月竹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他只能等待吴端自己醒来。
何月竹叹了一声,触了触吴端裸露的肩膀,“吴端,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
就像感知到了他的触碰,吴端的右眼猛得睁开。却烧成血色。
何月竹立刻收回手,吓得后退一步,“吴端...?”
可那赤红的右眼依旧目不转睛盯着他,眼底不含一丝温情,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憎恶。
“你生气了吗?”何月竹嗫嗫。
这真的是吴端在看他吗?
正当此时,吴端忽然向前剧烈咳嗽,直到咳出一大滩黑血。再看向几步外惊惧的何月竹,他的双目已是黑色,擦了擦嘴角,声音很轻,“你来了。”
何月竹僵硬地点点头,“你还好吗?”心中忐忑,他现在才注意到我。那刚刚那只眼睛,究竟是...?
“无事。”吴端长舒一口气,披上道袍,支着身体站起。偏头一笑,“怎么哭了。”
果然一眼就被看出来了,何月竹不想回答,便笑了笑,把自己贴上去,钻进那尚未系上的道袍中,想要一些温存,“吴端,我们好久没做了...”
吴端吻了吻他的眉心,“今天不行。”
何月竹着急了,“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还有上上上次,你就只帮我弄完前面就结束了!”
倒不如说,从鸿舟岛回来,他们就再没有真枪实弹地做过了。
吴端分明握着他的手眷恋不放,口中却是沉沉叹息,“下次吧。”
何月竹抽出手,下次,明明我只剩不到一年了。
吴端摸了摸他写满失望的脸,“进来,早先给你做了些点心。”
但现在,吃的已经哄不好何月竹了。
看何月竹的脸仍然挎着,吴端温笑着捏捏他,往观里走去,口中试图逗他开心:“馋虫爬不动了,那等我给你端出来。”
何月竹看着他就要消失在门后,忽然快步追了上去,他一把将吴端推进大门,而后反手将他堵在门上,踮起脚向上深深吻去。
何月竹吻得又急又凶,但力度不重,让他的唇缠绵得像融化的麦芽糖。
“我不吃点心。”他脱下对方那件虚虚系起的道袍,随手抛在玄关处,“让我尝尝你。”
当他用小腹在那个位置来回摩擦时,吴端身体的反应比嘴上真实得多。何月竹便跪了下去,同时也扯下爱人裤子。
但刚含进唇里品尝,就被提着后领扯开。吴端拎起他,圈在怀里额头相抵,像是把他环着亲昵,又像阻止他与他继续亲昵。
何月竹知道是后者,他用沾了咸味的舌尖触爱人唇角,“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我了吗...”
吴端只能深深呼吸,脑海中恶鬼一刻不停叫嚣着。他说:“我不想伤害你。”
何月竹却不知他意指什么,继续求道:“没关系。就像上次那样,把我弄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