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求生本能让何月竹连连后退,他一直退到了游乐场,左右只有滑梯能藏身,于是他忙不迭躲了进去。不过他知道,也就是求个安慰罢了。
此时此刻整个天台、整个结界只剩他一人。
第10章 全剧终
那道口子不断飘出白气,就像刚出锅的笼,渐渐的,白气将整个天台笼罩,伴随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就像盛夏在肉摊前会闻到的那种。
一个黑色的身影浮现其中。
何月竹俯身躲在塑料隔板后面,屏住呼吸,不敢细看。
狂乱的笑声划破夜空,宛如疯魔,让他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我...我告诉你那男的还活着...他们都活着...求你放过我....”小招似乎还活着,只是就像垂危的病人般,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数次才表意清楚。
“你以为我在乎这个啊...”
“.....”
“我是真抱了一点点期待,你能否杀我。倒也不过如此。”
男人大笑不已,声音喑哑疯狂,有如山外闷雷让人惊心动魄。他一脚踏着小招的本体,一手持一把斩骨刀,挥砍接连不断如狂澜骤雨。
“嗯?怎么不说话?婴塔怨魂,你和你的姐妹令我失望至极。”
这对话听得何月竹毛骨悚然,怕不是真来了哪路邪魔,但声音,却听着有几分像吴端。可道长说话总是慵慵懒懒,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
何月竹探出头时,那白雾也正好散去。一双烧成血红的眸子远远望过来,如同今日颓颓欲落的夕阳倒映眼底,在黑沉沉的夜里格外刺目。
靠。好像真的是道长。
而那双澄澈而慌张的眼睛让吴端的脾气骤然消了,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往常闲散的神色回来,双眼中的猩红也散去。他见何月竹竟然在滑梯上,哑然失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笑意中夹了七分无语、两分莫名其妙、一分重逢的欣然:“你....”
何月竹战战兢兢缩了回去。
——貌似是吴端的人直勾勾地瞧着这边。
绝对已经被发现了。
“怎么还不出来了。”天台很安静,连道长的嘟囔都传进他耳边。
大概是吴端的人又提高音量,喝了一声,“何月竹!看到你了!”
何月竹打了个激灵。他探出头来,声音弱弱,“你...你是道长吗?”
“自然是我。”吴端手握斩骨刀,展开双臂,让何月竹看个清楚。
我明白了,是吴端死前有未竞的心愿,化成了恶鬼...何月竹茅塞顿开,他喊道:“你就是吴端的鬼吧!”
“?”
吴端懵了。他也懒得搞懂这家伙的胡思乱想,上去不费吹灰之力把何月竹揪了出来。
吴端像在血红的泥坑里摸爬滚打了一圈,披头散发,浑身是血。黑色的道袍更加深黑,简直是暴淋了一场血雨。而他此时气势汹汹的模样,何月竹不得不怀疑他是从地狱回来找他索命的。
他见何月竹一脸畏惧,叹了一声:“我死不了。”
“........”这语气、这神情、这双手,不管怎么看,都是吴端。
“怎么,你不信,不信就捅我一刀,看看死不死。”吴端把沉重的斩骨刀塞进何月竹手里,
后者吓了一跳,如同接过一杯滚烫的热水,连忙塞了回去。
“我不捅。你...你让我摸摸就好。”何月竹畏惧向前一步,抬起右手,轻轻贴在吴端胸口。心跳的幅度传给指尖,有力而清晰,不知为何还在持续加速。
何月竹收回手,确信了,犹如虔诚的信徒般确信,吴端真的死不了。他说着:“你没死,真的,真的太好了。”眼泪汪汪聚了起来。
吴端愣了神,抬起手想拭,看到指间血污又收了回去。他问:“女孩呢?”
何月竹哽咽着:“小招放她们走了。”
“它有这么好心?该不是你答应什么条件了?”
“没、没有。”
“啊——。”吴端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倒好。若是有,它超度了,你也要陪葬。”他见何月竹刷得一下变了脸色,继续说道:“还不速速说出来,让我来解。”
“......我答应她,做她爸爸。”
“父亲?这羁绊太深,你恐怕要去冥府与她作伴了。”
“啊?这...”何月竹面如死灰,没想到还是难逃一死。他连连后退,靠着栏杆沉痛道,“我不知道你没死,所以就...想到用自己换两个孩子。你超度它吧,不要管我。”
吴端噗嗤一声笑开,他安抚道:“好了,逗你的。无事无事,莫慌莫慌。”
何月竹为吴端聚起的泪花终于被愠怒憋了回去,“我是认真的!你....过分!”
吴端眉头微皱,揉了些寡淡的悲怆,“你知道身处结界太久是什么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