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嚼一边看对方反应,吴端也没生气,似笑非笑看他吃完,但目光在揉他:“好啊。你等着。”
忽然后腰隐隐作痛,何月竹赶紧夹起一颗,乖乖喂了出去。摘掉唇边粘连的廉价章鱼干,轻声问:“味道怎么样?和吴家的望潮小章鱼比起来。”
吴端好像真的在仔细品尝,“比不了的。”
何月竹鼓起脸,“道长口味真叼”还没吐槽出口。
“如果是你亲手做的,就更没法比了。”
又逗我。何月竹憋着一股气,最后噗嗤笑开,“那我回去买个章鱼小丸子机放你道观。”
“哐——!”一声锣鼓炸响。
何月竹循声望去,只见是一辆小卡车停在马路对面,露天车厢里装着好几罐大酒坛子。为首男人叫唤:“正月十四,陈酿开坛,咱们鸿舟岛什么最有名啊,就是咱们陈记一舟月!来来来,今天咱们陈记酒庄的新酒开坛,各位男女老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说完男人便掀开一坛,那浑厚的酒味瞬间弥散,连食物的香气都黯然失色。
何月竹看得眼睛都直了,“吴端,我…那个...。”
吴端早知这酒虫什么德行,“去吧。我等你。”
于是他的酒虫儿就闻着酒香飘到了马路另一侧。人群已经把卡车围得水泄不通了,何月竹好不容易才挤进去。艰难扫到付款码,备注一斤。接着就侯在路旁等老板装酒。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他转过头,是个白发飘飘的老叟。老叟戴道士方巾,黑色圆墨镜,举一幅“诚信算命”的旗子,“道友,看你面露凶光,今年必逢血光之灾。本道这里有一张驱邪符,一张避祸符,单买九九八,一起买下给你九折!”
何月竹尬笑。心说,你知道街对面谁在等我吗。
他忙摆手,“不用不用。”
“小子,你别不信!你身上煞气那么重,顶多再活一年!我这里还有一块平安石,今天也便宜算给你,只收三千五。”
“啊哈哈……”何月竹继续尬笑,怎么会偏偏让他遇到强买强卖的假道士。如果他真的身上煞气那么重,吴端会看不出来吗。
“你还真别嫌贵,懂不懂什么是破财消灾。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老道士纠缠不休。
“微信叫:‘愿逐月华’的是哪个,来拿你的一斤一舟月。”陈记酒庄的伙计喊。
“啊。不好意思,我的酒好了!”何月竹拎上那蛊陶瓷壶,想甩开那个招摇撞骗的老道士,可老道士还在念叨,说什么血光之灾,说什么命犯太岁。
就在对方的喋喋不休几乎把何月竹说晕过去的时候,他的手腕被紧紧握住,而后被带着直接穿出人群。
何月竹扬起脑袋,是吴端过来找他了。而吴端刚将视线从那个老道士放回何月竹身上,“别理他。”
两人继续沿着小吃街往下走,何月竹描述那老道士骗他的模样,乐呵起来,“他竟然说我顶多再活一年,这也太假了。”
吴端笑了笑,没有说话。
何月竹忽然想到,“对了。十一月份的时候,鸿舟岛的海岸线会有蓝眼泪的景观,特别美。”
吴端皱眉,“十一月?”
何月竹点点头,“嗯!十一月。”他向前一步把手塞进吴端掌心,他生日就在十月底,“我从来没看过蓝眼泪。今年过完生日,我们再来鸿舟岛吧。”
他润润的双目倒映着小吃街的熏暖灯光,期待吴端回答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些被安乐死时望着主人的大型犬。无知、单纯而残酷。
见吴端没有回答,他又嗫嗫:“你不想来吗?”
吴端紧紧回握他的手,十指相扣,对望中将何月竹轻轻拉进怀里。他摩挲那柔软的头发,指腹擦着发根,轻声说:“我想。...”
“真的?”
“真的。望眼欲穿。”可音量再高一些,悲哀就无处遁形。
“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动情。何月竹笑了笑,接着说,“以后我们还要去好多好多地方,吃好多好多东西!”
吴端压下情绪,顾左右而言他,“那现在怎么买了酒却不喝?”
何月竹才想起来,“我喝!我喝!”立刻打开酒壶塞子,放在鼻尖下嗅了一口,“好香——”
一舟月酒色透明清澈,气味并不浓烈,却格外醒人。米酒的醇厚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就像春日花原小径上刮起的微风,清浅而澄明。
“好熟悉的花香啊,这是什么花来着。”
何月竹一边回忆,一边小抿一口。酒的绵柔烧得他唇舌发热,丝丝甜味与淡淡花香融化在发麻发酥的舌尖,而一口入喉,肺腑深处潮水般涌出暖意。
“好喝!”何月竹见对方有些心不在焉,便把一舟月举起来,“你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