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如此,如今雁翎军的主将,曾经仅次于李征鸿、连盛的三把手晏平,见到此阵时,心中蓦地生出荒谬无比的猜测。不只是他,许多雁翎军的老部下都隐隐生起同一个猜想,但随即被他们压在心底。
适才叛军还未全部退离之际,晏平便带人进了小八卦阵的“开门”中——这也是李征鸿推算出的路充之所在之处。
其时杜雪衣和李征鸿仍在阵中厮杀,敌军虽开始退却,但此阵中净是些高手,能先除去一个,之后余人就少一个对手,二人也不管什么道义了。
雁翎军众人刚踏入阵中,当即被杜雪衣手上的玄铁重剑吸引,于是,便有了众人看到的这番荒谬之景——
叛军的人都被雁翎军的人吓得落荒而逃,二人无人可杀,正欲返回之时,一众雁翎军将领却纷纷走上前,将杜雪衣围住。
被晾在一边无人问津的李征鸿脸色极差,见雁翎军的将士们死死盯着重剑,却无人有开口的意思,也不发一言,在一旁寻了个地方盘腿坐下,竟是闭目养神起来。
“看够了没有?”
如此僵持了许久后,杜雪衣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将重剑插到地上,周遭当即都颤了颤,雁翎军众人这才纷纷将目光移到杜雪衣身上。
“您,是大......大将军?”晏平身后的小个子怯生生探出头来,低声问道。
杜雪衣:“?”
李征鸿眉头一皱。
“不对,大将军没有你这么厉害。”小个子说完立马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当场进行更正。
杜雪衣:“???”
杜雪衣回想方才的场景——这群雁翎军将士初见自己时,眼中简直可以喷出火来,可能连活剐了她的念头都有了。但不一会儿,他们的神情却渐转缓和,甚至到后来变得失落非常。
杜雪衣这才弄清楚这波人到底在想什么,大抵是看这阵法,所有人心中皆生一丝渺茫希望——李征鸿还在世。
但当他们来到阵中时,却瞧见重剑被一个女子拿在手中,而且这女子的武功竟远在李征鸿之上。于是众人的希冀就此破碎,然而因这份希冀过于美好,一时他们谁都不忍开口确认,所以才有了这僵持。
理清了这层关系,杜雪衣当即指了指剑,说道:“这剑啊,只是我用起来挺顺手而已,没别的意思。”
说时,她还不住回头看李征鸿。
此时的她心中颇为不满:这家伙究竟怎么了,竟还有闲心打坐,见了雁翎军好歹说句话啊。
“雁翎军?亏你们还记得这个名字!”就在杜雪衣这般想时,李征鸿猛地睁眼,突然暴起大喝了一句。
这一声宛如雷霆,雁翎军中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抖了一抖,纷纷将惊异的目光投向他。
“大将军才离开一年,你们连行军打仗最重要的都忘了?”他声色俱厉,一面骂着一面走到晏平跟前,自带的凛然之气将雁翎军众将都逼得稍稍往后退了退。
“路充之与陇右道里的叛党里应外合,难道你们就看不出端倪吗?”
“明明是......”小个子把头埋得低低的,小声道。
“好!就算没有料到,你们在后方察觉异动后,为何又要绕到冀州??!”李征鸿怒火更甚,“直接在陇右道截断他们不就好了!”
“可......”小个子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周围人拉了拉。
“可什么?”李征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晏平劈头盖脸地骂道,“在陇右道最多只有三成胜算,在这如果遇到援兵至少能有五成是吗?”
“好!很好!”李征鸿气急反笑,“原来一个个都懂得惜命了啊!”
“你们难道就不知道,若能在陇右道将叛军截住,京城就多了两道关隘。纵使雁翎军全部战死,也能为朝廷调兵遣将赢得时机。可如今呢?京城之外,就只剩下了这盘桓山!”李征鸿重重指了指脚下的土地,震怒道,“你们可想过此处一旦失守,将会是何等结局?”
“什么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这些计策之所以可用,是因为冒险的是我们,我们死不足惜!但你看看你们做了什么?拿京城来冒险??!简直......咳...咳......”李征鸿因太过激动而一口气没喘上来,加上方才一战消耗太多,又发了这么一通火,登时咳嗽不止,脚下也没站稳。
杜雪衣慌忙上前扶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好受些。她从未见过李征鸿这等模样,心下有些无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李征鸿好不容易将气息喘匀了,他拍拍杜雪衣的手背,示意自己可以,后又径自走到晏平身前。
“有问题不会直接问吗?晏平,平日里你不是最爱抬杠了?怎么?心虚了?还是说,你们早就把你们大将军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