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谦虚。
话虽如此,但杜雪衣也能感受到,余玄度明显压低了速度,并尽量使得两人更为平稳一些。
浓云尽散,缺月将满未满,还未深入万苍山,草木较稀,月光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杜雪衣莫名有些尴尬:“你说是谁劫了夏家小公子?”
“不知道。”
“会不会是南诏?”
“他们犯不着。”
“也对,百年前南诏国向我朝俯首称臣,两边一直相安无事,质子还在京城呢,不至于。”杜雪衣表示同意,“那会是谁?”
良久不闻背后有人说话,仿佛山间只剩下马蹄声和风声。
“哎,余公子。”杜雪衣又坐不住了,“你听没听过有一种病,一到晚上或者受什么刺激,比如被人揍了之类的,就会变成傻子?然后过几天就又......”
“吁!”余玄度毫无征兆地一拉马绳,座下烈马嘶叫一声当即停了下来。
“你有病啊!”杜雪衣忍不住破口大骂,“被人戳穿也犯不着这样恼羞成怒吧,前面又不是悬崖,勒什么马?”
余玄度极力掩饰着咳嗽,艰难道:“我们......在绕圈。”
杜雪衣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方才似乎给了余玄度狠狠一肘子:“你......没事吧?”
正想要如何找补,杜雪衣回头却见余玄度眉头紧皱,正聚精会神地仰望路中央的苍天大树,便也不理他自顾自打量起周遭环境来:“对啊,你这一说我才发现,这地方我们走过,刚才是往右边走的。”
万苍山深处满是苍天古树,将月光挡了个严严实实。黑暗中杜雪衣眯着眼瞧见另一方向多了新鲜的马蹄印,奇道:“可怎么有两个方向?”
“这跑的是个阵法。”余玄度终于肯说话了。
“阵法?”这俩字耳熟得很。
“如果看出是什么阵,就能知道目的地。若足够快,还能提前到达。”
“这么玄乎?”杜雪衣转头,向眼前这俊秀少年投以赞许的目光,“你能看出来?”
“不能。”余玄度答得不假思索。
玩我呢?杜雪衣没好气道:“那怎么办?”
“你控马,沿着左边的马蹄印走,去前面看看。”话音刚落,余玄度便把刚从杜雪衣手中夺过的缰绳塞回她的手中,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茶香。
杜雪衣:“???”
余玄度转头避开杜雪衣怀疑的目光,不自然道:“手破了,痛。”
杜雪衣:“......”
半个时辰后,万苍山中有一骑在密林中沿着奇怪的轨迹狂奔,马上二人不时还传出争吵之声,都已喊得有些沙哑。
“骑稳一点!”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稚气。
“别吵!要稳一点你自己来!”女子的声音娇软甜美,但语气却与声线完全不搭调,一副狂躁模样。
她似乎有些脱力,费力地左右拉扯,终于是勉强拉正了马头:“往西南走十里,然后呢?”
“看到右手边有马蹄印了吗?”少年看着只到束发之年,却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沉着指挥着。
“在哪?”少女面色惨白,却仍咬牙坚持控马,速度丝毫未减,靠同身后那人吵架强撑着一口气。
“再仔细看看!”
“那个吗?”杜雪衣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被踩的一片狼藉的草丛。
“往那处的相反方向走!”余玄度喊道。
“姑且再信你一回!”
“就刚才方向往前走!你要去哪?!”余玄度极力掩饰自己的焦躁,却还是忍无可忍。
“你瞎吗?”杜雪衣气不打一处来,吼道,“再不绕开就撞树上了!”
余玄度:“......”
二人安静了一会,杜雪衣略微平复了心中的怒气,幽幽地问道:“说实话,你是真看不到啊?”
“怎么会,就是太黑了。”
***
皇天不负有心人,虽说杜雪衣和余玄度两人病殃殃的看着着实不太靠谱,但一路吵吵闹闹磕磕碰碰地,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赶上了夏橙的烽火营。
只见烽火营众人在莽河边的一处空地上休息,夏橙的身影在一群高大威武的将士中十分好认,此时的她灰头土脸,全然没了白天的精气神,正一脸焦灼地同一位身高八尺的虬髯大汉说什么。
“二小姐!”杜雪衣朝夏橙喊道。
“玉山姐姐!”夏橙见到杜雪衣,滚圆的双眸当即被点亮,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骑着马飞奔而来,“我弟弟他......”
“我知道,我们就是来帮你的。”杜雪衣声音有些沙哑,颠簸太久全靠吊着一口气,停下后顿时一阵晕眩。
今天这副孱弱身体居然没倒下,真是给面子。杜雪衣不禁感叹道,不对,此时也不能倒下。
“他们一直在绕路,我们绕了一晚上,还是跟丢了。”夏橙有些手足无措,约莫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