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她对他另眼相待?笪凌的眉头越蹙越紧。
司淼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但笪凌的目光如影随形,让她无从躲避。
她最后还是被这强烈的目光逼得开口了:“我与他有怨。”
她倔强地维持住了最后一点自尊,把这段关系含糊过去了。
司淼不愿意承认这是她的父亲。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
他从来不顾家。
笪凌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黑如沉潭的眼眸里情绪莫测,看不出他到底信了没有。
司淼不由得紧张起来。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过去了几分钟,他才淡淡开口:“可以。”
司淼一下松下心,但紧接着,又屏住气——
因为笪凌又说了一句:“但这不是一笔小生意,你能做什么,让我放弃它?”
司淼怔然地看着他,指甲不知不觉间深嵌掌心,却浑然不觉痛。
客厅里的挂钟还在继续走针,发出了滴答滴答的规律声音。
气氛像一张被绷紧的弓,而话语是箭,谁说了话,这箭便射向另一人。
干脆果断,不留情面。
在极致的沉默中,司淼先打破了这份针落可闻的安静。
这不像是爱侣之间的甜蜜相处,倒像是谈判桌上的口蜜腹剑。司淼想。
她慢慢抿出一个笑,用那双不带笑意的美丽双眼注视着对面俊美的男人,轻声开口;“你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不待他回答,她便垂眸数起自己拥有的:“我有一幢位于蓝湾的别墅,面积不是很大,但采光很好,也很安静,这是我最值钱的家当,如果你要的话……”
笪凌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促:“谁要你这些?”
听起来不耐烦而嫌弃。
司淼面色白了白。
也是,他身家千亿,看不上她这些属实正常。
“那你要什么?”她握紧了手,问。
笪凌无意识地摩挲了下腕表表带,淡声道:“没想好,先欠着。”
司淼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说。
算了,不管他要什么,只要她给得起,那便给吧,无所谓了。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司淼一抬头,便看见男人宽阔双肩和坚实胸膛。
他倾身过来,宽大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印下一个伴着温热吐息的吻,蜜糖般诱人。
司淼想看看他现在的神情,却被捂住了眼睛。
“别睁眼。”他说。
……又是这句话。
司淼其实很不喜欢这句话,她喜欢在接吻时睁着眼睛看心爱的人,因为这时候看他,会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完整的倒影,就好像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他的世界里也只有自己。
会有一种,她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可惜这种错觉只发生过一次,后面,每次亲吻时,笪凌不是捂住她的眼睛,就是让她自己把眼睛闭上。
司淼并不明白,阿凌不是说他最喜欢她的眼睛么?不是说她的眼睛最美么?那为什么不愿意多看一看她的眼睛呢?
为什么呢?
一个嘴唇柔软如果冻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冷硬的心肠呢……
在他身上,她几乎没有感受过爱意,更遑论炽烈的爱意。
她曾经幻想过有人能炽热地、热烈地爱她,但现实是从来没有过。
笪凌吻的愈加深入,灵活的舌叶深入口腔,让她很快就没精力思考这个问题。
潮湿的吻拉着她坠入幽暗梦幻的海底,他吻的又深又急,让她近乎缺氧。
细白的手指攥着名贵布料,拉扯出一道又一道褶皱,白与黑形成了极致的色彩差异。
身体忽然一轻,司淼小声惊呼,抱紧了他的脖颈。
她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想说“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做”。
笪凌侧头看她,立体的五官在灯光下半明半暗,上半张脸被额发的阴影遮挡,看不真切,只看到那双唇形优美的唇瓣一张一合——
“先讨点利息。”
……利息。
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里,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司淼柔柔地看着他,灯光闪耀在眼底,让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如同藏了一整个夜幕的星空,细碎闪亮。
笪凌以为这是她愿意的意思,抱着她往卧室走。
司淼攀着他的肩脖,闭了闭眼。
于是晶亮的小泪珠从眼角滑了出来。
这双明亮的眼睛里不仅能装满耀眼的爱意,也能装满晶莹的泪意。
但他没有看到。
他辜负了那双深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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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司淼在桌子上发现了两张被杯子压住的票。
是一位很著名的大提琴大师的演出票。
司淼拿出手机,把票拍照,然后发给笪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