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接到门房消息,说太长公主的车驾已经到了门外时,江老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太长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太长公主任由将自己搀扶下马车,见到面前一片行礼的人,忙松开手两步走过去。
“诶哟,今日我是来求人的,这可使不得。”
太长公主身体不错,走起路来并不见老态,面上更是满脸笑意。
要说这大盛,身份最为尊贵的人,可以说非太长公主莫属。
而如今她对江家的态度,谁都知道是因为这门亲事。
这样的态度,就很叫江家人满意,同样也叫旁人艳羡。
阎太君早得了儿子的话,知道自家阿娘要出面,总算也不再拿乔。
待江家人同太长公主寒暄完,簇拥着进了江家大门,阎太君才缓缓走到旁边,低低唤了一声:
“阿娘。”
声音虽低,但很清晰。
江老夫人对于母子俩的事情,知道得不尽然,但这不影响她知道该怎么做。
给江家女眷使了个眼色,便快走几步,故意将太长公主和阎太君落在后面。
太长公主母女二人,也领会到江老夫人的体贴之意。
待江家人走远些,太长公主才放缓脚步,侧头看向阎太君,声音柔和道:
“舍得叫阿娘了?”
“我还只当,你比我老得快,连自己阿娘都不记得了。”
太长公主前一句语气还揶揄,后一句话,就带了淡淡委屈与哽咽。
阎太君一听这声音,眼眶也瞬间红了,垂首道:
“是儿不孝,阿娘原谅我吧。”
太长公主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阎太君。
对方垂着头,看不清面上表情。
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但太长公主还是能从对方的小动作上,看出年少的影子。
那垂首认错,缩成小鹌鹑模样,在太长公主眼中,同少年琼玉好似并不分别。
“那有做阿娘,会真正记恨自家孩子?”
太长公主长叹一声,边说边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摸了摸阎太君的发顶。
“阿娘!”
阎太君再忍不住,走上前像从前一样,抱住自己的母亲,轻声呜咽出声。
太长公主眼中也噙满泪水,只是嘴角却带了笑。
当年阎太君陷在郎君长子惨死的悲痛中,一度活不下去,想要自寻短见。
彼时阎渊尚年幼,还是人嫌狗憎的年纪。
得知一向威严又厉害的阿耶,和很是疼他的阿兄去世,更是闹腾得厉害。
阎太君第一次寻短见,就是因为阎渊闹得太凶,下人奈何不了,去求助阎太君时被发现。
看到阎渊,已经陷入恶性循环的阎太君,总算有了短暂清醒。
不是放弃寻死,而是将阎渊送去太长公主府。
从阎渊口中得知这事后,太长公主急忙赶往阎府,狠狠甩了阎太君几个耳光,并一顿臭骂。
并且走的时候,并未带走阎渊。
看到一向上房揭瓦的阎渊,睁着黑黝黝的眼睛,可怜巴巴望过来的眼神,阎太君忍不住放声大哭。
自此,那个绝望的女人,再未寻死觅活过,阎渊也迅速变得懂事。
渐渐的,京城忘了曾经人嫌狗憎的阎渊,取而代之的,是冷面阎二郎。
同样的,人们也忘了曾经的琼玉郡主,只记得阎府中,住着前任尚书遗孀。
至此,少年怀着愤恨长大,曾经最是娇美张扬的郡主,再不进京中贵妇圈。
甚至连带自己的公主母亲,也仿佛全然忘记。
而得知母子俩活了后,太长公主只在自己府邸静坐一日,也并不曾寻来。
就这样阴差阳错,也不知谁在赌谁的气。
到了后来,甚至都不知道双方在为何赌气,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十五六载。
冰释前嫌的母女,回到江家正厅时,江家女眷们正凑在一起,叽叽呱呱说话。
看到太长公主母女进来,才纷纷坐回自己椅子上。
众人都没提,两人落后的事情,而是若无其事的说起两小儿的婚事。
本身就是走过场的事情,所以过程格外的顺利。
就这样,那才、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一系列的过程,就在两家和气商讨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太长公主除了提亲时来过,后面的流程都没再来,只时不时派人往阎府送东西,或者问问情况。
剩下的流程,都是阎太君亲自操办。
在这个过程中,江巧一次都没出现。
有一次阎太君实在好奇,便问怎么一次没见江巧。
江家人正支支吾吾,就听客厅外有脆亮的声音传来:
“祖母,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门外的人已经大步踏入,守在门口婢女,手忙脚乱也没将人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