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巧面上更窘，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蠢。
这世上所有好东西的分布规律，本就是极小部分人，掌握极大部分资源。
若有人从大部分人中脱颖而出，自然也会挤掉这小部分人中某些人。
祁家现在底蕴深厚，谁知道在百年之前，祁家祖先是不是像现在的寒门士子一般？
当然，江巧虽然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愚蠢，但也并不觉得羞愧，或者说是错误的想法。
“可晏清会的宗旨，不是为了保这个国家海晏河清吗？”
“比起只当提供物质，或者出谋划策的工具，若能造就更多人才，祁家不是地位更超然，晏清会也隐得更深，更安全吗？”
“而且对于那些，真正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士子来说，也算是一种成全。”
“也让那些单从血统上，得到特权的人分不出更多精力，来盯着咱们的一亩三分地。”
听江巧之前的话，祁毓珩还以为这个县主妹妹，吊儿郎当的姿态下，藏了副圣母白莲的弱心肠。
心中正隐隐失望的时候，不料对方竟来这么一番话。
定定盯着江巧看了好一阵，祁毓珩第一次在江巧面，放开声音笑起来。
不是狂放的大笑，而是悦耳至极的清朗笑声。
“我就知道，姑祖母的外孙女，怎么可能是娇花样的草包？”
江巧不知道这话，究竟算不算在夸她，只抿唇不说话，等着祁毓珩的下文。
好一会儿，祁毓珩才一脸感慨地看着江巧道：
“姑祖母，是我最佩服，也最喜欢的祁家长辈。”
“她是个善良有大爱，但也有小爱的人，是一个极有人味儿的人。”
“在她掌印的几十年间，祁家从未出过半点岔子。”
“她心中还有许多抱负，只是因为某些人的私心，终究无法亲自完成。”
在江巧见过祁家四位舅舅开始，听到自家外祖母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频繁。
以前她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出，每一个提到她外祖母的人，语气和表情都非常特别。
最详细的两次，就是外祖君和祁三兄，提到外祖母的两次。
两人对外祖母的形容，都是有大爱，有魄力，有抱负。
没有人用世俗的评判标准形容她，比如美貌、规矩、才情等等，所有评判女子的标准。
而到此时，江巧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祁家人，好像天然就喜欢她。
最起码，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对她质疑和探究。
原来，是因为她身上，带着外祖母的光环。
这让江巧心中，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想要见见姑祖母吗？”
正当江巧思绪万千的时候，祁毓珩微微侧头，语气缓缓地问道。
江巧的脑袋，比她的脑子更快地反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祁毓珩就笑起来，起身走到书楼中，唯一一张书案跟前，轻轻在桌角处一摁。
“轰隆隆——”
一阵阵闷雷般的声音响起，整个书楼的第三层，都有些微微颤动。
紧随着这隆隆声而来的，是三楼所有靠墙的书架，齐齐向下沉去。
然后，露出藏在书架后，挂了满满当当的人物肖像。
第401章 不错
江巧前一瞬，还在感叹机关精密，她上来三楼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就看到那些挂在墙上的画像。
祁毓珩只提了江巧外祖母，她就以为，只是外祖母一个人画像，结果却是满满一整面墙。
而且整面墙的画像中，并不仅仅一幅女子画像，而是有男有女。
“看来，我不必向你介绍，哪一幅是姑祖母的画像了。”
看着江巧不过一愣，便准确地朝着其中一幅画像走去，祁毓珩含笑跟过去。
到了近前，细打量一阵那画像上的人，江巧才头也不回地开口道：
“虽然不可置信，但我觉得我应当没有认错。”
“我听你和外祖君的描述，想着外祖母，当是那等英气坚毅的样貌。”
“谁能想到，外祖母竟然如此婉约柔美。”
从画像的眉眼上，江巧能看得出，自家阿娘同外祖母是有相似之处。
杜娘子在江巧心中，只要不开口说话，已然算柔媚那一挂的长相。
而祁家外祖母比之杜娘子，更加柔弱娇美上数倍。
细长偏淡的眉毛，一双楚楚鹿眼，再配上纤弱身姿，所谓弱柳扶风也不过如此。
可就是这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生出保护欲的女子，谁能想到竟是祁家掌印人。
更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副柔弱易碎的皮囊下，拥有的却是强大坚毅的灵魂。
看出奖江巧的感慨，一旁的祁毓珩笑道：
“是不是很难想象，姑祖母那样的人，竟然长了这样一副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