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家门外,杨县尉那难听的公鸭嗓,已然从院中传出。
江巧正准备推门的手,突然顿住,眼睛一眯眼珠子一转,视线就落在门口,一柄废掉的斧头上。
“哐——!!!”
“我让你来我家!看我不劈了你!”
江巧一脚踹开门,举起斧头气势汹汹的,就要朝院中人劈过去——
“江巧!住手!”
院中人被江巧举动惊呆,只有杜娘子大声喝止。
嗯,其实杜娘子刚出声,江巧就已经停下来。
她失去了攻击目标。
因为院中站着好几个人,等她摸清楚杨县尉的位置,却已经被其他陌生人,吸引了注意力。
她上下一打量,眉毛就忍不住扬了扬。
来人浑身绫罗绸缎、穿红着绿,她虽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来人怕是有些身份。
不过幸好,她只是个没见识的乡野丫头,不需要懂得太多。
“铛”的将斧头一扔,换了笑脸迎上去道:
“哟!哪里来的贵人,可是需要定制家具?”
“不是我吹!我江家木器,可是这杨柳村头一家,而我江巧……”
江巧说到这里,得意的将眉眼一扬,大拇指指向自己鼻尖,缓缓道:
“……就是这杨柳村,出了名的木器师傅!”
来人一共两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拿奇异的目光上下打量江巧一遍。
其中,身份看起来更高那人,冲杜娘子拱拱手,再看了江巧一眼后,转身便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杨县尉,见那人离开,忙屁颠颠的跟上。
经过江巧身边的时候,还不忘伸出手指,瞪着眼睛指了指她,才跟出门去。
这下把江巧搞糊涂了,她不解的挠挠头,顺手抹了一把刚赶路跑出的细汗。
剩下那个人,将江巧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从江巧一进门,眼中就露出失望的神色。
一直看一直失望,直到江巧擦汗时,将手上墨水不小心蹭到脸上,忍不住“啊呀”出声。
这人一直垂手侍立在侧,存在感很低,身上也并无威势,想来是随从一类。
江巧听到他“啊呀”一声,撇了他一眼后,跑到杜娘子跟前,低声道:
“阿娘,这是咋回事儿?”
杜娘子从江巧回来后,除了那句喝止,就一直没开口,完全不见往日爽利。
之前江巧还觉得奇怪,此时凑近一看,才发现杜娘子此时面色苍白,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江巧大惊,以为阿娘被欺负,顿时就要发怒。
眉眼刚一竖,就听杜娘子声音声音低落的开口:
“儿啊,你阿耶没了!”
第2章 进京
江巧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我本来就没阿耶啊!”
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自家阿娘话中的意思,忙改口道:
“父亲有消息了?那他们……”
江巧心中猜测,一边将视线移到旁边,一直站着没动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人见江巧看过来,才垂眉低眼的拱手道:
“仆乃江侍郎府上管事,特来接娘子与小娘子回京。”
“江侍郎是谁?”
江巧一边拍着杜娘子的背,一边带着疑问开口。
见那人不说话,只能将目光转向自家阿娘,小心翼翼道:
“不会就是……父亲吧?”
杜娘子并未回话,定定的坐了一会儿,猛地起身道:
“进京!”
听到杜娘子干脆利落的话,那个垂手侍立的中年男子,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江巧却知道,别看阿娘一滴眼泪也没掉,心中定是不好受的。
以往每次提起江鹤天时,杜娘子一脸的崇拜与仰慕,让江巧很明白的知道,阿娘对这个父亲的感情。
只是江巧心中,却很难起什么波澜。
倒不是江巧没良心。
而是她实在对那个父亲,没有丝毫的想象。
即便她精湛的木工技艺,大都是通过父亲留下的手札得来。
对方在她心中,却仍然只是一个遥远的陌生人。
如果杜娘子的描述属实,也只勉强算个同自己有些渊源的,格外厉害的陌生人。
江巧知道,父亲逝去应是件伤心的事情。
但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便是保持沉默。
见自家阿娘一声不吭的收拾包袱,江巧也不敢多话,只在旁边帮着打包袱。
收着收着,江巧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看了一言不发的阿娘一眼,跑到院中小声问那管事:
“我和阿娘,需要在那里待多久?”
那管事从江巧脸上,看不到丝毫悲伤,微垂了眉眼答道:
“虽说阿郎已去,但家主与夫人尚在,娘子和小娘子自要久居京中的。”
江巧听到这话,当即瞪大眼睛提高了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