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中堂外站定,那门房朝候在门外,一个家仆模样的人说:
“那二人带过来了。”
那家仆模样的人,便对他挥了挥手,朝江巧母女道:
“家主和夫人已经等着了,这就跟我来吧。”
杜娘子点头,却见一旁的江巧根本没听到,正仰头研究那鸟头大门,忙伸手狠拽了江巧一把。
江巧一回头,正好看到那家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与轻视。
进了中堂,江巧不再四处乱看,只朝那主座上的二人看去。
一对身着暗色素服,大约天命年岁的老人,也正拿目光打量她。
想来这二人,正是江尚书同夫人,也正是她素未谋面的祖君和祖母。
江巧目光大喇喇的看过去,那家主眉头就是一蹙,倒是那老夫人面色还算和善,对着她点了点头。
“你跟门房说,三郎是你父亲?”
这话很明显是问江巧,她看了一直垂眸敛目的杜娘子一眼,才不解道:
“三郎是谁?我说的是江鹤天,不是你们让江管事来接我和阿娘的吗?”
听到这话,那家主眉头皱得更紧,喝道:
“父亲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说的?终究是乡野之人,不懂规矩!”
说完,手掌在桌角一撑,起身大步离开,只剩那老夫人还坐在原地。
江巧睁大眼睛,看看家主离开的方向,肩膀微微朝杜娘子倾斜道:
“这就生气了?”
关键她要是不说“江鹤天”三个字,连这尚书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可进京这事儿,明明是他们找上门的啊?
而且江巧看过了,从入户开始,除了门口两只白灯笼,和大家衣服比较素以外,根本看不出,这家人是在办丧事。
和祖君的初次见面,看来互相的印象都不太好。
江巧正琢磨着,大概率不用自己说,都会给她们扫地出门。
就听主座上的老夫人,缓缓开口道:
“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江巧刚想坐下,老夫人又笑着对她伸手招呼道:
“来,到祖母身边来。”
扭头看了杜娘子一眼,江巧才三两步走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面上的和缓,在江巧过分矫健的步伐下,终于有些绷不住。
轻轻按了按蹙起的眉头,老夫人才拉了江巧,开口说道:
“你祖君就是这脾气,他其实是认了你的,不过是不好意思。”
江巧一边忍住挣扎的冲动,一边面上笑得尴尬,那黑得锅底一样的脸,是不好意思的意思?
“啊哈哈,应,应该的,这些事情是该慎重点。”
见江巧一脸不自在,眼珠子乱转,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
老夫人便顺势松开她的手,面上神色也淡了些道:
“你们的情况,我都听江管事说了。”
“京城可不比乡野,有些规矩是需要好好学学的。”
“还有你那手,一个好好的小娘子,手心怎么能有茧子?”
江巧听着老夫人的话头,越说越远,忙草草的行个礼道:
“老夫人,不知我父亲的丧事,办得如何了?”
第10章 没死
听江巧提起江鹤天,老夫人便打住话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哀怨,淡淡的说:
“已经下葬半个月了。”
仿佛不愿多说一句,就想再次转开话题。
但江巧不干了。
她和杜娘子是来奔丧的,又不是真来投亲。
丧事都办完了才通知她们进京,是个什么意思?
江巧的疑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杜娘子声音猛的响起:
“什么?!江郎已经下葬了?!”
这下连江巧的都惊了。
自从到了尚书府门前,杜娘子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格外的沉默寡言中,透露出有些着急的隐忍。
此时听说江鹤天已经下葬,一直压着的火爆脾气,顿时就绷不住。
“我还没见江郎最后一面,你们就下葬了?!”
“就算不考虑我,总要考虑巧娘吧?!”
“最后一面都不通知我们,现在叫我们娘俩儿来干啥?!”
杜娘子声音越来越高,江巧忙扶住自己阿娘。
看着中堂外探头探脑的下仆,江巧刚想提醒杜娘子不能这么闹,就觉得手上一沉。
只见杜娘子径直往地上一坐,以袖掩面,竟“嘤嘤”哭了起来。
阿娘什么时候哭过?
这场景在江巧眼里,可比她大闹尚书府威力还大,忙蹲下身手忙脚乱的安慰:
“阿娘,你别哭啊!定是天气太热,那什么……放不住。”
江巧不说还好,一说杜娘子哭得更大声。
“放屁放不住!他又不是真死!他就是狠心!”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江巧是被惊的,老夫人也是被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