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裤腿要落下来了,怕你疼。”他抽身站起,语气沉稳解释,不带一丝轻浮与冒昧。
随后用那只动作耐心的手,重重敲了敲大门,等里面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
林觅怔怔看着他。
监狱药房不对外开,工作人员拿笔写了一串地址,是省监狱附近的药店。
邬北接过纸条,开车载着林觅往那处开。
车辆驶上雪山,半小时后,停在一所装修古典的小医馆前。屋檐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几乎与雪地化作一色。
打开车门,林觅看着底下的雪层,试探着用没烫伤那只脚点地,新雪嘎吱脆响,脚踝深陷其中。
邬北收回眼,下车背上林觅,接着往药店走过去。
山里风大,在雪山于雪山之间,林觅伏在男人肩头往后看,可以清晰看到林间的蜿蜒。公路将雪山沿着山腰线剪开,黑色的车辆深入雪境,后面的雪地里只留了一个人的脚印。
收银区设置在入口的位置,邬北将林觅放下,问店员:“老板,有应急用的烫伤膏吗?”
店员扫了眼小姑娘的小腿:“有,我找来你们现在敷,那药见效快,明天就不起泡了。”
他从后面的透明柜里拿出一只膏管药,说:“三十四块六,收你们三十四。”
邬北刚拿出手机,他怨声制止:“我们这Wifi坏了,山里也没有信号,给现金吧。”
林觅抿唇:“我们手上没有现的,用首饰抵押可以吗?”
“不行,我不懂行,万一收了假的老板又怪我,”店员摆手,一边小声嘀咕,“他有空去西北的剧组看女明星泡妞,没时间找人修网,真服了。”
想了想,林觅把随身证件递出去:“这是我的身份证,你拍一下,然后我把你这边的付款码留了回去付款。如果钱没到账,你随便在网上发个视频举报我成吗?反正互联网时代挺容易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店员说:“……算了,三十多块钱的事不至于搞这么麻烦,药你们拿着,身份证我也先拍了,后面钱没转过来算我倒霉。”
天色仍灰暗,邬北在入口那等后边两人该拍的拍,该拿的拿,弄完才出声问店员:“你老板是谁?”
店员摸了摸后脑勺:“这就不说了吧。”
林觅刚才没听见店员的嘀咕,闻言停住涂药的动作,抬了头看他。
邬北套话:“我认识王老板。”
店员果然中套:“什么王老板……我老板姓裴,你搞错了。”
听这话,邬北了然,不再多问。
反倒林觅心脏突地一沉,看了看店员,又瞧向邬北如履薄冰的脸色,有些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来。
小腿上的白膏还未抹匀,像一层雪簌簌滞留在温热的皮肤上,被表皮融化吸收,很快消散在视野。
那痛感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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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雪山地段不易行车,天还大亮之时,邬北车速很快,行车道是重重叠叠的车辙印。
远处雪峰上飘起一层云雾,与金黄的落日交衬,美得让人心惊。
对比车内是诡异的沉默。
做了一天车的腿僵麻难耐,林觅动了动腿部肌肉,听见身旁邬北说:“信得过你那前男友吗?”
这时不知动到哪块麻筋,脚底细细密密如万蚁啃食,她发不出声。
驶入加油站,车辆缓缓停在一名橙色工服的员工面前。
邬北降下车窗:“师傅,98加满。”
“好嘞。”员工握着油枪,插入侧面的油箱口。
员工加油的工夫,男人下车到便利店衔接的吸烟室,敲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点燃,目光落在刚开车下山经过的湖泊上,雪山倒影如梦如镜,有种日照金山不似柔情之美。
听到员工放声喊来:“老板,油加完了!”
指间那根烟恰好燃尽。
他顺道去便利店拿了两包烟出来,结账时又从货架上拿了点零食饮料,让柜员一同结算。
似乎和林觅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太阳总是格外容易降下来。
邬北拎着塑料袋回到加油点,扫了下边上的二维码,问价付款,驱车驶往公路。
女人脑袋黏在座椅上,眸子耸拉着,有些失神。
她问了一个不妥当的问题:“如果我说,我和裴斯宇什么都干过了,你……”
邬北瞥她一眼:“成年人生米煮成熟饭是水到渠成的事,我没资格多评价。”
林觅嗯了声,偏头看窗外,大片白色晃眩视野。
看不见的地方,邬北闯了一个红灯。
她自顾自:“与信任无关,不管他是我前任还是谁,在周边方圆十几公里只有监狱有人的地方开药店,我觉得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