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失焦的画面慢慢具象,他站在肃穆建筑下,发茬似乎比往前长了些许,光风霁月的模样站到哪儿都是瞩目的。
……
林觅做完笔录出来时将近九点,徐媛顶着黑眼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早点。
她轻摇头:“我在这儿等邬北。”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走远了。
派出所对面是专门栽培的绿植林,松柏的树冠像小塔似的,树叶细细尖尖的,傲然挺立于冬日之中。
林觅就坐在那棵树前边的长椅上,不知第几次在脑中回荡那串号码。
念着念着,她直接拿出手机,拨号打了过去。
悠久的系统铃声响着,到一分钟自动播报无人接听的语音。
看来还不是时候。
林觅手搭在膝盖上,小脸空荡荡的,有些迷惘。
旭日从看不见到悬挂派出所屋檐顶上,邬北终于插着兜慢悠悠出来了,胳膊和脸上做了简单的应对处理。
一阵早风轻拂过,衣服包裹的皮下肌肉霎然显型,窄瘦有力而没有一丝赘肉,实打实的荷尔蒙味儿。
林觅坐那儿没动,看着邬北沉静朝她走来。
太阳升起时,那道晨雾便消失了。
温暖的街,澄澈的天,柔软的心。
邬北脚尖悠哉地抵住她的,低颈用上牙膛发出“当”一声。
“美女,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林觅眨了眨眼:“我有男朋友了。”
邬北还有心思逗她:“他人在哪?”
林觅:“局子里蹲着呢。”
“这不正好,我刚从局子里出来,替他。”
“等他出来你再进去?”
邬北笑得肩膀微抖,捏了捏她可爱又经常惹人牙痒痒的小脸。
可她躲了躲,笑意未达眼底:“邬北,为什么就你出来了?”
邬北还没说话。
她继续道:“因为是太子爷?”
久违的,林觅在这个一向作风嚣张狂妄的人脸上看到了“难堪”二字。
邬北别开视线,松柏的叶影像剑一样落到他身上,犀利如锥。
“果然是你报的警。”
林觅说:“太子爷真聪明。”
“啧,别这么叫我,”邬北烦躁地挠了一把短寸,“我们该怎么谈就怎么谈,跟太子扯不上任何关系,加了这层关系做什么都挺没趣。”
“你是说我们感情不纯粹了?”
“林觅,你当过家家呢提纯粹,老子看你第一眼往后就没纯粹过。”
头回见一名在名利场情场游刃有余的男生抓心挠肝的难受样儿,林觅看得稀奇,联想到幼稚园少年咬牙切齿穿针线的场景。
邬北内心一直觉得这称呼在二十一世纪挺中二的,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四五十岁的老东西把“太子爷”叫得又土又痨,他觉得没脸。
偏偏还在林觅面前。
林觅问那些人怎么处理了。
他说:“拘留罚款,照公安流程办。”
张惕守是个窝囊的。
拿洗钱的话术钓一钓就上当以为败露了,调解过程中生怕得罪邬北一句,被警察知道他那些混账生意,诺诺连声把罪过往自家手下身上揽,他自个儿反而获得了最轻的惩治。
对金钱的憧憬过于急切,摧残人心的东西就更具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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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两周,林觅一得空就去拨打那个号码,大概是在除夕夜的前一天晚上,有个陌生的男声接起电话,告诉她医院的地址和病床号码。
那道声明显经过了变声处理,不是正常人类发出的音调。
林觅并不在乎声音主人是谁,几乎是挂断电话的同一时刻,套上外衫换鞋子出门。
开门刚好碰见提着饺子材料回家的邬北,男生眉尾挂着一抹霜,山根鼻梁高挺,营造出眼窝深陷的感觉,看起来很有吸引力。
他抬眉问她:“去哪?”
林觅之前和他说过母亲的事,胸脯像风箱似的鼓动:“电话打通了,我要去人民医院看我妈去。”
“那我开车和你一起。”
“你在家包饺子等我回来好不好?”林觅咬着唇瓣,两颗黑葡萄眼里在焚烧,“我约的车已经到楼下了,有什么问题我随时给你发消息,走了!”
话音落,女孩不给邬北反应机会,弯身从他腰间灵活溜走,刚好电梯停在17A,她直接按键进去下行。
同时感受到手机震了下。
邬北:【跑什么?我没说不让你一个人去】
邬北:【饺子想吃什么馅的】
林觅:【猪肉白菜和三鲜吧】
良久,邬北没有回复。
就在林觅以为这段对话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