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宜归拿着菜单皱眉发愁了好一阵,将菜单递给柳莠说:“实不相瞒,我都看不懂上面的菜名,姑娘应该很熟悉不系楼吧?不如你来点菜,我负责吃。”
柳莠也不推辞,垂眸看起菜单:“何姑娘初来乍到,不知道不系楼的特色实属正常,我在京师住了年余,的确很熟悉不系楼的菜品,今日就由我来给姑娘点菜。”
吴宜归笑道:“当然好,我正瞅着无从下手呢。”她打量着柳莠面色,觉得她面有菜色,身体又瘦弱,看着桌上的瓜子牛肉都两眼放光,她本来就因为出身而自卑,现在起码先让她填饱肚子吧。
招呼来堂官,柳莠流利地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堂官本来迟疑,后瞥见吴宜归腰间的玉佩和无意间展露的鼓鼓的钱袋子,欢快地跑去后堂下单。
柳莠打听道:“何姑娘刚刚入京?入住哪家客栈?”
吴宜归慢声道:“我初来乍到目前暂住一家小客栈,我对住处不慎讲究,比起北荣大盛哪里都好。”
柳莠思忖道:“姑娘来京师作何打算?”
“我来游玩。”吴宜归指了指自己的墨镜,“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出北荣,多亏了这副墨镜,否则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繁华的景象,见到这么多有趣的事物了。”
“那么不如就由我带姑娘游玩吧,我对京师也算熟悉。”
“好啊,求之不得。”吴宜归爽快地答应。
见到柳莠如此穷困潦倒,吴宜归于心不忍。她好歹是柳容修的表妹,叶蓁既然派张岱出面照顾她,那必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自己也是顺道替叶蓁照顾一下柳莠。只是京师大,居不易,柳莠虽然有江南侯府做靠山,但她仅仅是江南侯的私生女,当初肩负使命想要来京师投靠叶蓁,带上的银两本就不多,她企图混入叶芑的后宫,如今看来是梦碎了钱也花光了,她却还不死心继续留在京师,落得如此下场。
二人各怀心事又闲话了许多,饭菜端上桌,香气扑鼻。吴宜归看着柳莠细嚼慢咽地拘着吃,自己撩起袖子,徒手抓住烤鸡腿撕下来,塞入嘴里心满意足地嚼着。
柳莠微微呆滞,她知道北荣人人富足,也知道他们民风朴素,却没想到面前相貌端正的姑娘也是如此粗鲁。
吴宜归一边没有形象地吃着一边奇怪道:“柳姑娘这样要吃到什么时候,你要像我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茶才有味道。”
柳莠:……
吴宜归笑笑,硬是扯下另外一块鸡腿塞到柳莠跟前让她吃。
柳莠吃人家的手软,终于架不住学着吴宜归的模样干啃起来,确实更香。
吴宜归托腮望着她:“柳姑娘,恕在下直言,你既然决定孤身留在京师,可会什么技艺让你谋生?”
柳莠一滞,摇头:“父亲说我不该抛头露面,失了身份。”
吴宜归不以为然:“都什么年代了,不用什么都听你父亲的,再说了,他这段时间管过你吗?”
柳莠沉默。
吴宜归又道:“不系楼吴老板是女子,掌权的镇国公主是女子,奉命出征为将巾帼不让须眉的婉平郡主也是女子……我到了京师之后还看见了很多女子开店做生意,现在甚至都开始传闻女子也可以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了,如果你还固守成规,可就太令人失望了。”
柳莠被说得心思飞转,何宴虽然来自闭塞的北荣,但如今居然也能有这般见识,她又岂能落后一个北荣女子?
“我其实也会一些书画技艺……”柳莠说,“可京师人才济济,哪里轮得到我去卖弄字画?”
“只要你肯放得下身段,我有个主意。”
“愿闻其详。”
吴宜归摸着下巴说:“据我观察,京师里常有怀才不遇或者是……”她压低声音和柳莠说了一番,柳莠的神色逐渐凝重。
原来吴宜归给她出的主意是替人撰写墓志铭,京师里常有富庶人家办丧事,死后但求有才情之人帮忙撰写墓志铭,然而商人身份低贱无法请名家相助,只能请一些老夫子提笔,久而久之,形成了固定的模板套用,毫无新意。
见柳莠表情凝重,吴宜归笑笑说:“柳姑娘若要留在京师,可以好好考虑这门生计。”她掩嘴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道,“我忽然想起还有要紧事,就此别过。”她到了柜台结清饭钱,再给柳莠留了一份银两,当着柳莠的面将剩下的烤鸡用油纸打包带走。
“如果你吃不完剩下的饭菜也可以打包回去,不要浪费。”吴宜归临走前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柳莠今后如何全看她自己的选择。
吴宜归刚刚拎着烤鸡踏出不系楼,就听见街上有人纵马疾驰,高声叫道:“昭告天下,陛下选妃冲喜,昭告天下,陛下选妃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