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馥宇将手中长枪一把抛出,场边上一名府中护卫顺势接住,替她放回枪架上。
她走向谢定乾,一屁股坐下,双臂盘於胸前。「用不着继续,今儿个小爷揍人揍得挺痛快,心里颇舒坦。」她拍拍他的肩背,望着那张流出两管鼻血的面庞,笑得甚是邪恶,终於不演了——
「阿乾弟弟,要我当大姊我可真不习惯,小爷我就把话揖在这儿了,往後我见你一次揍你一回,你要不想被我狠揍,就把武艺学好学精,镇国公府的子弟书可以不读,打架可不能输人,你在外头打架若还打输,小爷包准揍得你屁股开花,听见没?」
她撂狠话时,傅靖战已从练武场边来到她身侧。
此际他探出一手,掌心向上,谢馥宇先是瞥了眼,顿了两息才去握住那五指修长有力的男性手掌,借力起身。
「该回去了。」她丢出一句,微鼓着双颊好像对某人之前的行径仍不太解气,然既已起身站稳,她立时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对方不肯任她过河拆桥。
「嗯。」傅靖战淡淡应声,嘴上喰笑,牵着她就走。
回程并非骑马,谢馥宇从镇国公府出来後,直接被傅靖战拉进大马车内。
是说安王府就在对街,他临了要改乘马车确实不费事,让镇国公府的下人到对面安王府传个话,两下轻易就能搞定,只是她真不知他这麽做有何用意。
最後由傅靖战亲自解惑,「我以为香香应该会急着欲与我谈事,如此便不用等到回石桥巷的宅院,我俩之间有什麽话想说,现下就能说。」
哼,心里头门儿清得很嘛,他也知晓她有话质问!谢馥宇暗暗腹诽,一改大马金刀的坐姿,双手按在膝盖上,上半身略朝他倾去。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闪避对方的目光,好一会儿她才咬咬牙问:「傅长安,你都快二十六了,堂堂安王世子爷家世显赫,既富且贵,论外表虽没有小爷我来得俊俏好看,但也算生得高大挺拔、玉树临风,阁下的婚事为何一拖再拖,到如今依然毫无消息?」
傅靖战学她将双手放在膝腿上,望着她时,神情温和柔软。
他老实答道:「姻缘姻缘,有缘方能成圆,只是独属於我的缘分曾离我远走,我得找回来,就盼两个半圆能变成一个,再续缘分,届时婚事自然也就圆圆满满。」
他故意不把话说透,言外之意却搔得人心痒痒,还摆出一副无辜模样。
谢馥宇忍不住再次咬牙,两手虚握成拳,深吸口气道:「满帝京多的是好人家的姑娘任你挑,无论是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环肥燕瘦抑或是清丽妖艳,你尽可去喜爱,你就不能仔细挑一个娶进门吗?偏要对我祖父祖母说那些……那些求娶的浑话,对你岂有半点好处?」
他眉眼间的温和罩上执拗,有些发狠。「你要我去喜爱谁?」
「你想喜爱谁就去喜爱谁啊!」若非身在马车车厢内,她都想跺脚了。
他剑眉陡沉。「那我就来喜爱你,行不行?」
她爆气了。「傅长安,你给我认真点儿,别同我闹!」
他静了静道:「哪里是闹?明明再认真不过……香香,我同你老实交底了,这世间我傅靖战不爱男子亦不爱女子,我谁都不喜爱,唯独一人让我看入眼里,看进心底,心悦无比,你道那人是谁?」
……他这是想逼死谁?
谢馥宇内心产生出强大矛盾,一边想拍死他,另一边却被他惹得心房直颤,几连神魂都在颤动,搞得她头昏脑胀又哑口无语。
她抿紧双唇不说话,怔怔然的眸底却泛开雾花。
离她不过一臂之距的男人蓦地倾靠过来,黑影笼罩而下,她下意识欲躲已来不及,颈後被一只大掌按住,押着她的脑袋瓜往前。
她张口欲骂的嘴被趁机欺上的男性热唇亲密吻住,男人的吻来势汹汹,一下子霸占了她的口鼻气息,濡染得无比彻底。
谢馥宇一瞬间沉沦了。
两张嘴四片唇的纠缠,嗅食到的尽是他清冽的气息,彷佛欲缠绵到天荒地老,於是越发无法控制力道,而越纠缠越疼痛,却也生生将她陷入慾望沉浮的神识扯将出来,吻到生疼,痛到清醒。
她一把将他推开,双手更是直接压在他嘴上,那力道之大让他的後脑杓「咚」地一响撞上身後的车厢板。
近近相视,彼此气息交错,男人的目光坦率却也深幽,颊面有着可人的轻红。
如同一瞬间的沉沦,谢馥宇这一时间只觉无尽恍惚。
她眼底泛潮,有些不知所措,缓缓收回手,望着他微微红肿的嘴,蓦地感觉到自个儿的唇瓣亦红肿发麻……
她一直以为与他永远是挚友、是能为其两肋插刀的好兄弟的关系,但两人之间缘分深缠,命中交织,她若不能扫清内心那一层迷惘,横在彼此间的鸿沟便永远不能被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