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到胆小的宫女直接吓昏了过去,纸笼掉在地上又熄了一盏,昏昏沉沉,映得屋内更加阴森怖人。
“少爷!”佩兰和降香定是先关心颜筠谦的,见他倒在床榻旁,外袍半敞,里衣竟在不住地渗血。
“有刺客……”颜筠谦捂着崩裂的伤口,脸色惨白,发丝也胡乱地粘在脖颈上,也是见者都觉伤心惨目。
稚景坐在屋顶,听颜筠谦这样讲,津津乐道地扑了扑小扇子。她算是看戏的不嫌事儿大,隐去身形前又拾了一块青灰的瓦片往下一砸——
忧勤不遑宁,夙夜心忡忡,宫中便又要一夜不定到天明了。
第四十一章 、通风报信
一梦搅清心,言如青踟蹰犹疑了整日,终究是是凡人,对七情六欲心中有畏。
那莫名其妙的一梦硬要说毫不在意也不可能,言如青便收了颜筠谦两三封信,自己写的却一封都没有捎出去过。
颜筠谦信上写着的仍旧字字诚恳,今日几时喝了药,几时听宫里的乐师弹了筝,几时又心血来潮坐在岸前临摹了名家丹青……再翻下一页,讲着新看完的一册话本子里主人公是什么出身,与之相配的又姓甚名谁……
最后再写上一段对言如青的念想,希冀两人快些相见。
言如青不知颜筠谦在宫里是真过的好,还是强装出来好让他安心的表面功夫。又想到稚景答应了会在暗中帮衬着,心头的忧虑也算是被拿去了些。
不过送信的信客口风严得很,要么送了信便跑,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地装傻充愣,生怕言如青要留他问事。
可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皇家丑闻传起来就更加泛滥成灾了──
当今圣上被人断了命根子。
街角的小乞丐讨饭挨打受了点伤,一定要用这消息来和言如青做买卖,让他帮忙包扎一回。
行凶之人的手段之残忍被传得神乎其神,小乞丐绘声绘色地讲着那场面,什么血啊肉啊了泼一地,利剑也丢在旁边,人哀嚎不断。屋里全都血呼啦差的,吓得宫女魂都飞了。好在宫里阉人多,手段得了,才保住了那位的性命……
看言如青神色淡淡,最后还神叨叨地和他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包好了。”言如青放下了手中的纱布,还以为是稚景的手笔。他侧目望了望竹帘外,仍是一派人来人往的开春街景,还没等到今日差人送来的宫中音迅。
“我还有个消息没告诉过别人,你给我两块碎银子,我就告诉你,如何?”小乞丐趁机讨价还价。
“那就不用了。”言如青并不上他的套,立即下了逐客令,“请回吧。”
“哎哎哎!”小乞丐急了,挠了挠脸上干巴的泥块,自退一步,“那我先告诉你,你要是觉得这消息有用,再给我两块碎银子做报酬,行不行?”
言如青稍稍颔首,示意他可以信口开河了。
这小乞丐的心思可比颜筠谦的要好猜得多,还没开口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言如青后知后觉,他真的愈发不对劲了,如今看谁都能和颜筠谦扯上一点关系,有一丁点儿相似都要拿来和颜筠谦作比。
“是你家那个小少爷。我记得这间铺子也是侯府的吧?”小乞丐一刻也不敢耽搁,全盘托出,“那位是……在你家少爷的宫室里,想做那档子事儿,最后被人……”
小乞丐用手胡乱比划着,手起刀落,形象地做了个砍断物什的手势。
“少爷怎么了?”言如青眉头促起,静如凉水的眼底都缓凝结成冰,透着凛冽的寒意。
他和稚景做的买卖,到算成还是不成?
稚景那日说的话本身就足够耐人寻味──虽然看着伤得重了些,可颜筠谦每次都有法子化险为夷。
所以稚景这次什么都没做?
言如青隐着一腔薄怒,单手扶额。
“好、好像是也伤得不太轻。”小乞丐吞了一口唾沫,“可能是肩胛伤着了?上次您家少爷不就舍身护驾……”
言如青脸上的神色并未好转,明白颜筠谦要么是又挨了一剑,要么是肩胛骨的旧伤又崩裂开了。虽说圣上出事的确从根本上免去了颜筠谦此次入宫受辱,可旧伤复发,怎么说也称不上是因祸得福。
言如青慎重,想问这消息从何而来,却被小乞丐用秘密二字搪塞了过去,不一会儿又说是宫门口的老乞丐晚上听人说的。
马蹄声恰落,信客一声吆喝穿堂入内,吓得小乞丐起了个激灵。做乞丐的可最知道看人下菜碟,明白言如青一会儿顾不上自己,想要厚着脸皮伸手讨钱后快些跑路。
言如青递了两块碎银子给他,那小乞丐瞬间眉开眼笑,伸手一抓,咧开一嘴黄牙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