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言公子!”颜筠谦神色凝重地望向言如青,“小心背后……啧!”
颜筠谦分神去关心言如青,披散的头发被人牢牢抓住,撕裂般的疼痛叫他动弹不得。
言如青的处境也甚是不妙。背后有刺客拿汗巾紧紧蒙上他的口鼻,几乎要把他捂得昏死过去。
眼看这条小道就要走到尽头,言如青屏息凝神,手上持缰力度松了再松,在岔路口又一压缰绳。一个急转向就这样来得毫无防备,言如青顺势往后仰倒,把重量尽数压在背后那人的脑袋上。
背后那人发出一声闷哼,捂住言如青口鼻的手松开了些。恰巧路上颠簸,马车一甩,他的身子就滑到了马车的另一边。
虎口脱险,言如青的脸涨得通红,视线依旧模糊,手上的缰绳也堪堪虚握。
“多亏了言公子。”颜筠谦见状从车厢顶一跃而下,把刚才在言如青身后使坏的人一脚踢下去,伸手拍拍言如青的背帮他顺气,“驾得一手好车。”
言如青看颜筠谦还有空打趣自己,似乎没伤到哪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颜筠谦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不像别的大家少爷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颜筠谦看言如青精神欠佳的样子,持剑默默坐在他身旁,握住了他浮在缰绳上苍白无力的手。
不同于以往,这次颜筠谦的手是暖的。
颜筠谦说到底身子还虚,挥了几剑也喘得厉害,两人只能互相靠着对方小憩一会儿。
“好像……他们不是上次要杀我的仇家派来的。”颜筠谦缓缓开口,若有所思道,“这些人的目的是活捉您,反倒不怎么在意我……甚至,他们可能压根不知晓我是谁。”
言如青看到颜筠谦眉宇间尽显疲惫之意。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山野村夫怎么会引人来寻仇,可刚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让他不得不去深究。
“没事,等到了卉安,我们慢慢想吧。”
言如青点点头刚要应颜筠谦一声,抬头看见车底伸出一只手,一颗心又猛然被揪了起来,连忙出声提醒,“后面!”
颜筠谦回头,那名刺客扒在车底露出上半身,一双奸邪的眼紧盯着他们二人,手中倏地射出一枚飞刀。
少年眼疾手快,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掷了出去,刚好插在刺客的肩膀处,解决掉了这最后一个。
那飞刀明显是冲着言如青去的。颜筠谦眼看来不及,想也不想就转身挡住了他。
“筠谦!”
这是言如青第一次叫颜筠谦的名。
言如青的脸上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惶恐,担忧的心绪如洪水般倾泄而出。
他想骂颜筠谦傻,又于心不忍,最后所有话语都如鲠在喉,只能蹙着眉勉强挤出一句,“马上就到卉安了……”
言如青知道飞刀上涂了毒,因为颜筠谦的脸色正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手上也慢慢失了温度。
“没事的,言公子。”颜筠谦眼眶红红的像是要落泪,却还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到敬灵候府吃颗丹药就好了。”
就凭那些假的糖丸,怎么治得好你?言如青只当他在骗自己,抿了抿唇没有拆穿他。
看来颜筠谦已经了解这是什么毒了,要是靠他们俩的医术就能解,现在也不会一定要拖着残躯回敬灵候府。
想到这里,言如青心中又沈下几分。
他摸了摸自己怀中揣着的小瓷瓶,那里面装的药液曾给颜筠谦喝过一回,就是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
他只从收养他的老人家口中得知,这药只喝一次,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都能拉回来;可倘若喝了第二次,此后性命就得靠它续着了。
上次给颜筠谦喝已是下下之策,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喝第二次。
“敬灵候府的仙丹真的很灵,真的……什么病都能治好。”
言如青还当颜筠谦在说胡话,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得不行,一看他的眼睛阖上了,努力让他睁眼保持清醒,“别睡,马上就到了。”
“言公子……咳咳……”颜筠谦似乎想说什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话只说了一半,身子抽搐着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还有什么话,你到了再和我说。”
一轮明月已悄然升上了天空。薄暮未退,残阳如血,铺在这条通往卉安的路上。
“要是我撑不到回家……”颜筠谦擦去了嘴角的乌血,强撑着一口气握紧了言如青的手臂,“侯府的人又问起你我的关系,您一定要一口咬死了说自己是我师父,曾有恩于我……”
言如青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保持清醒,对颜筠谦说的话装聋作哑。他根本无暇去听颜筠谦话里的内容,生怕自己一答应,少年就真如言语里那般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