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出,殿内寂然无声。
如若之前言如青字字珠玑还戳在雷池内,那这一句直接就是把李成煜的逆鳞从身上生生剐去了,鲜血淋漓,杀人诛心。
往事不堪回首,李成煜龙眸乱颤,扭头看向战贺颐时多怕这人又变成了一摊被啃噬得七零八落的尸骨。
“言如青……”
李成煜从喉中挤出了言如青的名,胸膛起伏,眉宇凌厉,金黄的龙眸死死地盯着故作清高的那人,“看来,你今日是真想和我比上一比了。”
不等战贺颐劝阻,李成煜抬腕压上龙脊剑柄,骨剑出鞘,当真是起了杀心。
如今真正的龙脊剑被物归原主埋在了战贺颐体内,李成煜手上这柄不过是个花架子赝品。
故而之前贸闯三十六重天夺丹时李成煜就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他自从把战贺颐拼回后他的道行就不比从前一半,根本不是言如青的对手,于是受了言如青一记印诀就直接被压回了九重天。
李成煜那日吃了一肚子窝火回来,口口声声说要对战贺颐如何如何,偏偏又不能真的对他发作,毕竟是自己的人,打不了又罚不得,只能对着这孬货书生埋怨两句,晚上睡觉在他腹下多踢上两脚。
自此,心中对言如青的记恨又多添了一笔。
李成煜要强,可自古一打三分低,战贺颐知道自家的小龙如今对上这位太清天尊是必输,结局可预,他当然看不得李成煜的傲意被磋磨。
于是伪装得极好的老天帝又故技重施,捧起李成煜的手拢在掌心,面上是一惯的温润儒雅,柔声道:“阿煜,不要打。”
“……让开。”
李成煜置若罔闻,起身踢开剑鞘,再次推落战贺颐的手,“啪”地一声把从不离手的脊骨剑拍在了战贺颐手上。
战贺颐看着手里的脊骨剑有些发懵,而那龙君回首时竟怨懑地剐了自己一眼,仿佛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似的。
李成煜附在战贺颐耳边,皮笑肉不笑道,“我过会儿再来收拾你。”这一句竟是咬牙切齿说的。
如若眼神真能杀人,那么李成煜一双龙眸中泄出的金光便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现下是真想把战贺颐捅成筛子。
战贺颐苦笑着缩了缩肩,不知他最近又哪里得罪了这位天帝陛下,阿煜对他的态度时好时坏,今天更是劝也劝不住。
只是兵刃都放在了自己这里,想来也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战贺颐蓦地松了口气。
……
天帝那边劝说无果,颜筠谦赤瞳澄澈,万事入眼,心里却笃定。
他知道依言如青的性子必定对天帝的挑衅爱搭不理,就是被迫要和天帝动手,也不过是挥上两记仙力的小事,届时他和战贺颐稍稍拦一拦便是了。
这边正想着,结果颜筠谦转头就听到自家师父波澜不惊地应了下来:“甚好,我正有此意。”
“师父!”
颜筠谦眼皮狠狠跳了跳,盯着言如青的脸孔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家这位也是来真的,当机摇头劝道,“别去。”
若是真打起来还了得?
言如青未拿木柄拂尘,拢着衣袍起身,离席前身形一滞,竟主动抚上颜筠谦的手背示意他宽心。
“无妨。”
颜筠谦心里发虚,不敢反握上言如青的手,只是抬眸又对上那双云淡风轻的眼,“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好你。”
言如青看着这一张熟稔的脸庞,可少年眼中并无情愫,只是单纯乖顺地答了一声是。
言如青看着心绪并无起伏,只是慢慢松了手,转身离去。
颜筠谦单手撑着脸,手背上还有方才留下的余温,心里说不上是雀跃、是欣喜还是胆怯。
到底还是因爱生畏,于从前而言都算不上什么,现在如青肯施舍与他都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颜筠谦再未动筷,一颗心至始至终都系在那灰袍的道君身上。
纵使喉头压着千言万语,可望言如青单薄的背影时还是汇作了一声饱含爱意的叹息。
……
思来想去,天帝没拿骨剑,天尊未带拂尘,想来两个人怎么闹都不会太出格。
战贺颐和颜筠谦作为家属亲眷,心里还是笃定的。
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又趁机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过会儿李成煜一定会强拿颜筠谦去给颜筠谦填魂,而言如青也心知肚明,届时只要做做样子就好了。
这一整个让战贺颐“复原”的计划详尽周密,简直是天衣无缝。
理应对这计划浑然不知的李成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地晃到了言如青面前。
青年口中冒出了一缕缕裹着金光的仙气,口若生烟,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骄矜懒散地说:“真的许久没有活络过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