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煜……”
“你叫几声都不好使,就一个人待着吧。”李成煜眼神带怨,又剐了他一眼,抱着剑就要出门。
“快睡,不许等我。”
第一百三十一章 、难兄难弟
“你在做什么?”
墨砚舔了舔爪子,轻轻一跃就立上了颜筠谦的肩头,沉声问道。
“不做什么,就是看看鱼,消磨消磨时光。倒是师兄终于舍得从月老师伯那儿回来了。”
颜筠谦坐在湖心亭的阑干上,微风拂面,望满湖神仙鱼皆若空游,舒爽地眯了眯澄红的眼,“不知师兄的棋艺可有精进?”
墨砚拿尾巴打了打颜筠谦的脖子,说:“你明明知道月老爷爷不善下棋。”
“正是因为师伯不会下棋,师兄要想方设法让棋,与他对弈才要分外用心啊。”颜筠谦笑道,“长此以往,师兄的棋艺不就精进了吗?”
颜筠谦言之有理,可墨砚就是看他不顺眼。
黑猫喵喵叫了两声,仗着自己是师兄,而眼前这个颜筠谦又和善得不像话,抬爪就在少年脸上打了两下。
颜筠谦不气不恼,等墨砚打完了就笑着伸手把他抱到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那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
墨砚舒服得咕噜了两声,师兄弟两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唠了起来。
“你最近怎么没缠着师父?”墨砚有些疑惑。
颜筠谦不答反问:“依师兄看,我应该缠着师父吗?”
墨砚只拿面前这个颜筠谦当赤子看待,知道他再没有从前那些坏心思了。
话是这么说,但每每看到那张如孽障般的脸孔,墨砚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怵。这人带来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洗刷殆尽。
连他见到师弟都是这样的——
那就更不用提曾经与师弟共枕而眠,最后还险些被师弟杀害的师父了。
于是墨砚诚恳地建议道:“依我看,你的确应该离师父远一些。”
颜筠谦没说话,平静地抚拍着墨砚的背。
他想坦明自己已经记起过往的那一夜,言如青走得匆忙,后来颜筠谦也没细问。
他只当是师父不想与自己纠缠着弄不清楚,既然如此又何故再多问,还平添二人烦恼。
再后来,颜筠谦有一次想提,却还没等问上就出了岔子。
当时二人规规矩矩地落子对弈,残局上一派肃杀萧瑟之景,两人面对面坐着,相敬如宾。
颜筠谦最后一子险胜,本来笑吟吟地抬眸望着言如青,想像往常一般求上一句赞扬。
言如青平淡地说了一句“厉害”,不咸不淡地把方才棋局上的爱恨纠葛都一笔带过了。
年轻的天尊起身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棋子,明明一挥拂尘就能做好的事,他却极其认真地把每一子都放回了棋篓里。
颜筠谦一起帮忙整理着,见一缕墨发垂到了言如青额前,习惯作祟,又腾出手来自然地帮言如青别到了耳后。
他匆匆收回手,才想起言如青心里应该是不喜他这样做的。
“徒儿逾矩了。”
言如青那张淡漠如冰的脸上难得绽出一抹浅淡的笑,从容不迫地对上自己那双清澈的红瞳。
他说:“你就没有别的话想与我说么?”
他们二人之间,还能说什么呢?
……
后来的后来,颜筠谦就没有太敢黏着言如青。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平时就在湖心亭坐坐,偶尔看见墨砚,就和黑猫师兄坐在一处叙叙旧。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无论是师兄、月老还是如青,大家都当他是新生的赤子。相互之间能聊的话茬就那几个,毕竟没有人敢和他提起前世之事。
偶尔墨砚说漏了嘴,提起前世的他,话语中便满满都是对丹白的惋惜,与对身为孽障的「颜筠谦」的痛恨。
颜筠谦明白,已经不会有人对现在的他再有过多的期待。
因为他无需再倚仗谁的爱意苟活下去,也不会只能靠着对谁的恨意才能维持仙体。
茕茕孤立、孑然一身,他这一世理应是为自己而活的。
……
可如果这一世仅仅是为自己而活的,他犹嫌不足。
凭栏素色,水面无波。湖面如镜,清清楚楚地映出一人一猫的身影。
颜筠谦看着镜中自己猩红如血的眼,指尖轻触眼下,指尖干燥,却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中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渗出湿粘的血液,望这世间万物再也不会觉得非黑即白。
他不再厌恶自己,心里再也不会平白肆起那一股子压制不住的施虐欲了。
可只有一件事,他至始至终都控制不了——
颜筠谦低下头,轻抚猫毛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语气轻松道:“如果可以,我也想离师父远一些。可是你知道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