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煜眉宇间傲气仍在,嗤笑一声,阖上了龙眸,“到头来,你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青年胡乱地裹上淌血的墨色龙袍,抱着一具尸骨在九重天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我绝对不会忘记你……”
他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不断地喃喃自语道:“你不许死!只有你,不可以弃我于不顾。”
……
老天帝命陨,于是化身成金龙的李成煜便成了掌管九重天的新天帝。
天帝永远只可有一位,命陨的天帝已成过去,便不值得被其他仙家记住了。故而男人从前的和凡人厮混的逸文都成了云烟,只要时日再久些,就连男人的的脸孔也不会被人记得了。
至于李成煜,大家都知道他是暗害老天帝的鼠辈宵小,近侍仙臣都说他是爬上龙床才得道飞升的男妓。
仙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只是无人敢说。毕竟和新天帝作对的不是被扒仙骨就是被踢下凡,要是想说,只要看看老天帝的下场就知道了。
李成煜之前和男人说的一点不错,如若他做天帝,确实只会是个暴君。
他高坐在龙椅上,只感觉到了另一种无趣。就是成了天帝又如何?他没有求到任何可以找回男人的仙术,也没有能阻止自己遗忘男人的办法。
所以李成煜残忍地把男人最后留下的部分带在了身边,只是企图将男人模糊的身影烙在心里。
可他还是在不断遗忘。
到最后,男人在他心里还是只能被冠上个“老天帝”的名头,本就不知道的姓名变得更加不重要了。
他甚至偶尔会想……
那个人真的爱他吗?
「永远不要忘记我是爱你的,阿煜。」
如若真的爱他,又为何自说自话从他身边跑走了?
“我捧着你的尸骨在仙宫走了很久,所有人都说是我杀了你。”
身穿明黄龙袍的青年把腿搁在玉坐上,手下把玩的是一颗莹润的龙头骨。他头戴紫玉旒冕,和孩童一样蜷着身子,双腿夹着一把瘆人的龙脊剑——那便是男人爱他的证明。
“……我无可辩驳。”
李成煜眉宇间孤高依旧,却透着一股寂寥凄清。
……
“陛下……咳咳咳……陛下!”
意识堪堪回笼,李成煜才发现自己还身处在荒山的破庙里,方才一切不过都是他前生的回忆。
他手上的龙脊剑已经从别人身上剥下了许多仙力,被他遣下凡的离桡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打得几乎要神魂俱灭了,只剩下了一团无法凝聚成形的灵气。
他心中只觉得烦闷,刚想上前再补一剑,腰上忽而轻飘飘地被人环住了。李成煜蹙着眉侧目,原是穿着墨色书生服的男人在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试图将他拽远些。
战贺颐见李成煜终于清醒了过来,连忙好声好气地哄道:“陛下大人有大量,实在是用不着为这等小人物动气……”
李成煜果然没有再为难离桡。他一言不发,忽而转身掐住了战贺颐的脸颊,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一番,道:“对啊,你身上的龙气不一定是我的。”
“陛下?”战贺颐有些发懵,只得苦笑作陪。
李成煜缓缓地比对着战贺颐和记忆中男人的身形,用指尖慢慢摩挲着战贺颐眼下两颗并排的小痣,心中早已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对宿在你体内的仙家了解多少?你可觉得宿在你体内的仙家有渐醒的迹象?”
李成煜紧紧捏住了战贺颐的臂膀,力道大到无法挣脱,骨头都有些咔咔作响,一字一顿道,“回答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副cp)比较「上」
李成煜一直都知道,无论人间还是仙界都一般烂,哪一边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所以他被挤在二者的缝隙之间,从头到尾想的就只有一件事——
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一切就都有可能。
只要活下去,他就终有一天能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创造独属于他一人的安身之处。
……
直到男人死去前,李成煜一直抱着这个念头。
青年抱着龙脊剑蜷在龙椅上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好像男人的死叫他无动于衷。
李成煜的手拉耷在御座的龙头股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谏言,麻木地咬了咬笔杆。莹润的龙骨笔杆仿佛白玉,只是被青年咬了又咬,最后免不了落得个坑坑洼洼的下场。
李成煜仍旧不承认自己爱过那个男人。
可他又不能否认。
……
因为他点不想活下去了。
或许是因为男人已经把他推上了权力之巅,又或许是因为男人已经赋予了他永恒的生命,又或许是因为没有男人作为玩伴的日子有些乏味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