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198)

眼见着环境陌生,白芩珺是又被抛弃惯了的,害怕地紧紧抱着夙幺的胳膊,目光抗拒,不敢到言如青身边去。

“要、要我做什么……”白芩珺木讷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焦急,眉头紧蹙着看向夙幺和稚景,祈求道,“夙哥,阿姊……我没生病,我不想吃药……”

白芩珺生在皇家,魂魄不全故而神志也似小孩子,不知亲近之人要如何称呼对方。他对前世的情爱恩怨不甚了解,就一直就称夙幺为夙哥;见稚景是年长女性的身形,也一并称他为阿姊。

“不吃药,不吃药。我们芩儿又没生病,怎么会需要吃药呢?”夙幺握着白芩珺的手耐心地哄他,带着小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了言如青身边,示意白芩珺抬头,循循善诱道,“你也见过这位仙人的,还记不记得?”

可惜言如青如今的身形和凡人实在相去甚远,即便脸孔与曾经有七八分相似,也不能指望心智不全的白芩珺能记得清楚。

白芩珺见言如青冷冰冰的,慌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躲在夙幺身后说什么都不肯出去。

“还请天尊恕罪。”趁着稚景蹲下逗弄白芩珺的功夫,夙幺又饱含歉意地朝言如青行了一礼。

“无妨。”

言如青既答一声,一柄拂尘已经落在了墨砚面前。

那懂事的黑猫立刻把拂尘做跳板从月老肩上跃了下来,迈着猫步慢慢靠近白芩珺。见他不排斥,黑猫就乖顺地隔着衣裤蹭了蹭他的小腿。

白芩珺开始还稍有防备,架不住夙幺眼神温柔,稚景也不阻止,对墨砚心中又油然而生几分喜爱,便将信将疑地蹲下身将黑猫抱在了怀里。

白芩珺是喜欢猫的。许是因为偌大的皇宫只有野猫儿与他同病相怜,看似有个栖身之所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在这人间孤苦无依。

言如青将食指搭在唇畔处,示意墨砚噤声。

墨砚明白了,佯作和普通的黑猫无异,乖顺地在白芩珺怀里坐着,偶尔喵喵叫几下来讨人欢心。

言如青垂下眼帘,看木讷的少年穿着淡色的衣衫,嘴角僵硬地勾起,却是发自真心地笑着,捧着那黑猫逗了又逗。

少年的身形还是比他矮上半个头,人间一别之后又过了许久,如今应是多少岁了呢?

恍惚间好像寻到了谁的身影,周身仙雾缭绕将那冷面的仙君轻拥,言如青便不动声色地抚上了自己的腕。

白芩珺握着墨砚的山竹似地爪子,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言如青,将他飘远的思绪陡然扯回。少年懦懦地问:“真的、真的不吃药么?”

言如青稍稍附身与他对视,努力柔和了面色,轻声承诺:“真的不吃药。”

“夙哥,阿姊,我……我想和仙人单独坐一会儿。”白芩珺听罢就去勾夙幺的手,目光惯性地去看自己最信任的人。

得了夙幺和应允,小少年又把黑猫捧着放回了月老怀里,乖乖坐在稍矮的鼓凳上。言如青屏退了众人,便在白芩珺身旁坐了下来。

湖心亭中风景甚好,伴着仙雾氤氲缭绕,绿叶折枝菱莲齐绽,水中神仙鱼恍若空游。

白芩珺十指不安地交错,两人坐了良久,竟是他先开的口:“请问……夙哥和阿姊有没有和您说过我上辈子的事?”

言如青颔首道:“略有耳闻。”

言如青无意过问妖精之间的爱恨纠葛,只听说过夙幺为了复爱人残魂求天问地,不惜手刃生父。

妖界的谋权篡位的手段可不必凡间干净,妖以修为为尊,可想而知夙幺当真是踩着尸堆一步步爬上去的。

他在恢复记忆后才茫茫想起,原来稚景确实是夙幺的皇兄。

这雌雄莫辨的公狐狸精是夙幺唯一的兄长——毕竟其他宗亲都在夺嫡时被夙幺手刃屠尽了。

“我、我偷偷听阿姊和夙哥说,说我……转世的时候少了些东西,要到仙人您这边来,补……补好。”少年本就呆板,一说到自己,身子都不自信地佝偻蜷缩了起来。

他一紧张说话就会磕磕绊绊,害怕自己讨人嫌一直不敢看言如青的神色,把头压得极低,“夙哥特别照顾我,我、我也很喜欢夙哥。

听说我们上辈子就特别要好,夙哥为了找到这个我,吃、吃了很多苦。”

白芩珺说他知道,夙幺是为了不吓到他才故意把自己弄得相貌平平。导致夙幺和稚景作为兄弟俩站在一起时却毫无相像之处。

白芩珺说他明白,自己上辈子比现在好得多。他在夙幺的书房里找到过两人的画像,也悄悄听妖宫里碎嘴的老嬷嬷说过,上辈子的他说话不磕巴,也不像现在这样木愣愣的。

言如青不语,只是偶尔颔首,安静地倾听着面前少年的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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