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均是一招毙命。”
楚不疑道,“这样厉害的高手,我竟然没有一点头绪。”
“也许是因为他往日并不在江湖上走动。”
唐璜道,“而且,为什么这个人一出现,魔笑鬼哭等人就纷纷作案呢?师兄,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巧了吗?”
“依你之见?”楚不疑再次将视线落在金婆婆的尸体上,“他为何要击杀这些恶贯满盈的江湖黑道?”
唐璜盯着楚不疑,一字一顿地道:
“杀人灭口。”
苏试翻着《命账簿》,上面已用朱笔划去很多名号。
杀人,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因为生命的堕落和死亡,同样都是可悲的。
尽管苏试并非无底线的善良之辈,也并非不觉得那些人该死,但是至少,他希望不需要由他亲自动手。
“君子远庖厨”,是因为君子不忍见禽兽之死。这似乎有些虚伪。
在厨房里看见杀鸡鸭就不忍心吃它们,远远避开,看不见听不着就吃得下了。说来说去,还是要吃的,对鸡鸭来讲有什么区别?
但本来便不是为了鸡鸭才做这样事的。
而是为了预养自己的“不忍之心”。
虽然不能听凭恻隐之心办事,但若是见惯了杀戮,自己的心性也难免要受到影响。
立人之本,唯在修心而已。
江南七富,自然不是苏试让人去杀的。
自从知道秋月山庄被屠,苏试便感到不好,因而早就找人盯着其他六家。
但苏试却总是慢了一步。
由于没有“苏弑”来为这些黑道做安排,这些人对江南七富下手的时间、手段种种都变得更加不确定了。无法光凭借剧透就轻松地将人逮到,除了魔笑鬼哭是偶然撞上的,追查到他们还颇费了苏试一番功夫。
莫非真的天命有常?
即使没有苏弑,这些无恶不作的人也一样注定要干这些事?
苏试既然已经活不下去,便想要“作死”。
这个世界上,目前已知孜孜不倦地想要杀死苏弑的有男主受一人,而其他能杀死苏弑的人则通常都会因为不可抗力围聚在男主受身边……
苏试就觉得应该给男主受一个杀他的理由。
但他的天性注定他干不了为非作歹的事。
就好像男人注定生不了孩子一般。
在已经预先知道“魔笑鬼哭”、“南鲨北鳄”、金婆婆等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之后,他很难拒绝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会有哪些无辜的人死在这些黑道的手上,而他有能力去轻松阻止却为了“扮演反派”而故意不那么做,那岂不是他也有一份害人的功劳?
他好像反而做了好事,深藏功与名的好事。
这令他十分苦恼。
于是他决定,花钱抹黑自己。
第五章 有梅茶楼
有梅茶馆。
庭院中是一座梅园。
小溪澄,小桥横。
溪流飞遍红襟鸟,桥头生遍红心草。
梅花逐流水,小桥疑有雪。
夏日里,这一园梅花竟开得正好。
因为这梅花是园中存冰的寒气催发的。
只听楼上传来说书人一把清朗朗、稳沉沉的声音:
“……这‘南鲨北鳄’,一个笑起来咧开嘴角像鲨鱼,一个笑起来拉平嘴角像鳄鱼,这才被人叫做‘南鲨北鳄’。往常在十八路水道上横行无阻,便是连过河的老和尚都不放过,要被刮掉一层皮。
“这南鲨以掌法猛烈炙灼见长,出手十分狠辣。原本是水上帮会‘青环帮’帮主涛吞天的手下,因为被涛吞天捉奸在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帮会血洗,据为己有。只是他性格暴烈,凶蛮嗜血,杀伐肆意,不到一年,青环帮便人丁凋落了。
“这北鳄练的功法十分奇特,一双钢爪倒也不足为奇,但他却是以牙齿为武器!被他用双爪抓住的人,无不被他的大嘴咬断脖筋!他不是将人活生生地杀死,而是将人活生生地咬死!在钱塘以南,提起北鳄之名,可止小儿啼哭!
“这两人竟能一见如故,彼此都觉得如虎添翼,‘南鲨北鳄’之名,在江湖榜上可位列三十二。
“然而就是这等样凶狠的人物,却被‘一枝花’一招毙命!”
“咳……”
苏试正举杯浅啄,此时不禁小小地闷咳了一声。
他正坐在窗边,穿着一件银丝黑绸裹边的黑色外衫,衣襟处露出雪白的交衽。
手中的杯是白玉杯,玉是昆仑玉,酒是清酒。
他肩靠在窗边,仰尽美酒,耳畔银环摇坠,敲一点脆响。手执一把黑羽扇,轻轻地摇了摇。
窗外梅香透入,用来下酒正好。
苏试垂下眼帘,感觉到有人在看向这方,便转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