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知声竟一时不能反映,面露骇然之色。
一道黑影从旁侧冲而出——
楚不疑挡到邱知声前方,拔刀一斩——
一股刀气冲袭而去,发出虎一般的啸声。
两力相撞,雪花狂涌,漫舞,炸成一股又一股雪白的礼花。向上腾散,如云如烟,向下席卷,如风暴扫地,掀起片片惊雪如蝶成群。
楚不疑亦受余波冲击,身子向后滑去,皂靴铲入雪地。
他一把将横刀拄地,才强撑住退势,身后绣着四爪飞鱼的黑色外袍,如一面旗帜犹自张扬掠动。
楚不疑猛一低头,喷出一口血来。
“师兄!”
唐璜不禁对苏试怒目而视。
地上猛地扬起一道激雪,唐璜已经冲了出去。
他的身形向
天直掠,双腿在空中两个劈叉,已经飞上梅梢头。
他的剑,已出鞘。
冷青色的剑光划开飘落的梅花,划破暮色的幽暗。远远看去,仿佛也要在天上划破一道冷冷的口子!
苏试长身玉立,及腰的乌发与雪花共舞。
他的袍袖如暴风雨前的浓云翻滚。
他手中不知何时折了一枝梅花,横于唇边寸寸轻嗅而过。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这人世间有春有冬,正如这世间人似桃似梅。
有人开在春天,享春光明媚,看万紫千红;
有人开在寒冬,孤望十里飞白,与寒苦作伴。
然而,桃有桃的热闹;梅有梅的清净。
春有春的繁华,冬有冬的皎洁。
苏试抬手用梅枝绾半抔乌发。
剑的青光映上了他的脸。
剑的寒气,已经逼近了他颈项致命处。
唐璜整个人已化为一只飞燕,一道青虹,向苏试——向他的心魔、他的梦魇,向他一切苦难的源泉——直刺而去!
苏试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之前,已经出手!
两根纤长的手指,夹住了霜天剑阔利的剑刃,剑尖离肌只寸余。
唐璜横在半空,他的肌肉已经紧得发硬,他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已经把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在了这把剑上!
苏试轻轻转腕,双指将剑锋一转,而后一撇。
至少三寸宽的霜天剑,便化为一柄巨型的飞镖,旋扫着飞射而出!
“砰砰砰——”
旋剑笔直地向下横扫而去,一连五株梅树乍现倾斜向下的断口,半截树干相继地哀鸣着倒塌。
原来那柄阔剑竟将挡道的梅树尽数斫断,又铿然有声地扎入地面。
唐璜亦在这瞬间腾转着飞出,落在远处的梅树上,劈啪压断数根梅枝,又砰然一声砸落在雪地。
唐璜伸手撑在地面,欲支起身,却面色猛地煞白——他的腿骨已经错位。
他颤抖的拳头捏紧雪,又猛地将脸埋入雪地之中。
苏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雪地上的众人。
视线移动着,并最终落在邱知声的脸上。
他微笑着、冷冷地道:
“挡着我了。”
邱知声的脸色已经发白。
腿上的力道大没什么稀奇的,掌上的力道大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但这“一枝花”指上的力道竟能如此之大……
邱知声虽然武功不低,但他潜心研究药物,虽然不曾荒废武艺,到底和江淡云等人不可同日而语。
按理说,这一枝花理应毒发……但不管他是不是正毒药发作,他看起来都能杀了他!
邱知声后退一步,用力地一挥臂。
只见银品山庄的家丁仆役,从两旁鱼贯而出,竟有几百余人,形成阵仗,将那梅林包围。
“呼呼呼”,无数火把也在倏然间被点燃,光耀梅林,雪地洒金。
在寒风中嚣腾的火焰,似在驱逐、追捕着梅树的瘦影。
一支支冷箭,搭弩上弦,冰冷的箭簇,都尽数对准了梅树上的那道白影。
万箭、待发!
上下左右……如论他撤向哪个方向,都有强弩之箭在等着他!
他的速度虽够快,但他箭却够多!
他只有两只手,两只手又能挡住几支箭?
邱知声道:
“放!”
作者有话要说: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表面上是说梅花,实际上……
第二十七章 暗器
箭, 如雨。
如横风中的暴雨!
向苏试迎面扑泻!
箭簇撒成一张大网, 苏试似成了网中的一尾鱼。
他能躲吗?
他还能往哪儿躲?
他没有躲。
雪,下得淡了。
淡又转浓,往天上下去。
原来不是雪,是万片梅花向空中吹去, 点点飘浮。
强弩射出来的黑箭,极快,快如闪电!
这闪电却似一瞬间凝结在梅林上空。